黛玉今日眉似青山眼横碧波,头上插着莲花金步摇。上身穿一件淡粉色绣荷夹袄,下系月白色长裙,腰带上嵌宝石,腰下系着蝴蝶扣盘着的美玉。
柳瑾瞥见黛玉进来忙挺直了腰背,纤纤玉手端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故做优雅地啜着茶,看都没看黛玉一眼。
紫娟和雪雁看着柳瑾颐指气使的样子,心里都道什么东西呀,打着给我们姑娘做生日的晃子,不过是来见宝二爷的,还大家闺秀呢,我呸!
“柳姑娘好。”黛玉浅笑着,如夏日初绽的荷花般耀人二目。
柳瑾用鼻子哼了一声,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算了回了礼,回头示意贴身丫头醉蓝和奉柳将礼物奉上,两个丫头正痴痴地盯着黛玉,自己姑娘在这位小姐面前不过是人家鞋底沾着的泥巴罢了。
柳瑾看着自己两个丫头的花痴样,气得站起身来,回手就甩了奉柳一巴掌,恶狠狠地道:“无用的奴才。”
奉柳忍着眼泪急忙跪在地上,吓着瑟瑟发抖。惹了这位小姐轻则挨饿重则挨板子,柳瑾长到十一岁贴身丫头不知换了多少个,在别的大户人家,丫头们争着抢着要侍候小姐,可在柳府丫头们是宁可做粗活也不愿意侍候这位小姐。
屋子里顿时静得只听到贾母那西洋自摆钟的嘀嗒声。
“起来吧!”柳瑾进了贾府满心欢喜以为能见到宝玉,没想到他居然给那小狐狸精祈福去了。又见黛玉一身随意的打扮如此清丽脱俗,倒趁得自己这一身华贵俗不可奈,丫头又偏偏看她看得失了神。柳瑾心里的火一时冲破了天灵盖,忘记了身在何处,才做出如此失态之事。
“真真是慈母多败儿啊!”贾母心里连连感叹,好好个女儿家柳夫人怎么就宠到如此地步呢。
王夫人心里更多的是震惊,怎么也是大家子出身的小姐,性情虽娇惯些但面子上的事终归会过去的。
黛玉见那丫头挨打眉头微皱,脸上依旧保持着浅淡的笑容,轻移莲步对贾母和王夫人等问安后,才在贾母身边坐了。
“奉柳将礼物给林姑娘瞧瞧。”柳瑾还是趾高气昂的神气样,端杯之际其腕上好的玉镯露了出来。
奉柳急忙将盒礼物递给紫娟,紫娟呈给黛玉。
黛玉道了谢,打开一瞧,却也是一对玉镯看其成色比柳瑾腕上的略次些,却也是玉中精品了。
说话间,牛家女儿和冯家姑娘结伴而来。
一场风波也到了。
贾母没料到黛玉生日这几位小姐会来,忙命李纨在芷园安排酒宴,厨房也忙了起来。
贾母今天也兴奋得紧,黛玉在自己膝下承欢两年了,如今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若是女儿还活着,见着这样的玉儿不定多开心呢。
“玉儿,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带着姑娘们回芷园自乐吧,我们老天拔地的就不去凑热闹了。”赖嬷嬷悄悄回话,芷园已一切准备就绪了。
黛玉才以宾主之礼,前头带路众人跟着回了芷园。
探春知柳姑娘心里窝着火便想办法与其泄火。忽而想起二哥哥屋里的袭人也是今天生日,探春在侍书耳边低语了几句,侍书听罢点头去了。
探春和柳瑾低声嘀咕了几句,柳瑾听完冷笑着褪下腕上的镯子,交给身后的丫头醉兰,又在其耳边嘱咐了几句。
湘云张罗着,大家入座吃着茶果说笑起来。
忽见,袭人穿戴一新,笑意盈盈地进了芷园。宝玉自落水后,就不待见袭人。袭人正悔不该得罪了林姑娘,没想到林姑娘居然记得自己和她同日而生之事,这不还打发人送来的新衣裳,这可是修复和林姑娘关系的大好时机,待会好好给林姑娘磕个头,看情形她日后才是自己正经的主子呢。
“给林姑娘磕头,谢林姑娘的赏赐。”袭人来在黛玉面前,满脸堆笑跪下磕头。
黛玉听得一头雾水,二哥哥有命袭人不得靠近芷园。什么赏赐不赏赐的,自己几时赏了她什么了?
“我倒是忘了,袭人不也是今天生日吗?到底林姐姐想得周到,自己生日还想着赏赐奴才。侍书也去给袭人备份表礼。”探春笑着道。
“同日而生之人大有缘分啊,想是如姐妹一般无二。醉兰把那对镯子给了那丫头吧。给林姑娘姐姐设个座吧。”柳瑾眉眼皆笑语带讥讽。
醉兰不由分说地把镯子塞进袭人手里,袭人看着这镯子愣神,柳姑娘怎么无缘无故给自己这么大的赏赐?
牛莹和冯润对柳瑾和贾府三姑娘的行为极其不满,怎么主子小姐过生日倒赏赐起丫头来了,这分明是在说林姑娘身份与那丫头一般无二吗?迎春、湘云等也忿忿地看着探春,又担心黛玉此时发作被人笑话了去。宝钗也幸灾乐祸地看着黛玉。
雪雁、紫娟也气握紧的拳头,长长的指甲几YU嵌进手心的肉里。这些人真是没安好心,生日也不让姑娘通快。
“紫娟愣得做什么,快给袭人在柳姑娘身边设个座,也只有袭人才配让柳姑娘前来贺寿。”黛玉笑得极其自然,语调欢畅。
迎春、湘云听了黛玉的话,心里爆笑。宝钗也是一怔,林丫头好厉害的一张嘴。这下可好柳姑娘和三丫头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他们如何收场,又有好戏看喽!
紫娟快活地应了一声,当真给袭人的座位去了。
事态如此发展可没在探春的预料之中,眼瞧紫娟已给袭人设了座位。柳姑娘已经气得额上青筋暴露了。“袭人,怎么如此没规矩,还不回去看看宝二哥回来了没有。”探春红了脸出言喝道。
袭人也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心里正疑惑的紧。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怎么就听了侍书的话呢。明摆着是三姑娘捣的鬼要给林姑娘难堪。
“林姑娘,奴婢只是来给姑娘磕头的,老太太那边还有事,奴婢先行告退了。”袭人心里暗恨探春,你拿林姑娘没法子,何苦把我搅和进来,二爷本就不待见我了,若知道了今日之事还不定怎么闹呢。贾府这人间天堂,恐怕不是久居之所。袭人起身快步离了芷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