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谦,我在上海的朋友。”夏小北抢着介绍。
叶绍谦吃到一半的滚烫汤圆硬是生生咽下去,站起来礼貌的鞠了一躬:“伯父伯母好。”
他平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候还知道分寸。夏小北就怕他一张口就来句“爸妈好”。
夏父夏母打量着这一表人才的帅小伙,疑惑的眼神渐渐转为了然的微笑,点头笑着:“好,好。”
夏母还数落着夏小北:“看你这,朋友要来也不说一声。招呼不周……哎,别站着,坐下先吃饭。待会阿姨出去买点好菜,中午给你们露一手。”
叶绍谦笑得牲畜无害,强忍着喉咙被灼伤的痛苦说:“今天真有口福,那我就等着阿姨的拿手菜了。”
幸好夏小北及时递给他一杯水,细声问:“这么急着表现,烫着了吧?”
他哭笑不得。
夏妈妈吃完早饭就急着出去买菜了。叶绍谦被夏爸爸叫进书房陪他下两局。
身为人民教师的夏爸爸除了教书之外,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跟棋艺相当的人切磋两局,家里最宝贝就是那副香榧棋盘,一直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叶绍谦这样看起来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竟然也懂这些国粹的东西。一桌人都沉默无声的吃早餐时,就听他惊诧的叫出来:“呀,这个是日本原产的本榧棋墩吧?”
夏爸爸放下筷子,不无得意的点了点头。这棋盘还是十几年前留洋的老朋友从日本给他带回来的,如今市价也上把万了,是难求的宝贝。同时眯着眼打量小伙子的眼神也带了丝赞许,这年头的年轻人大多浮躁,很少有懂围棋的了,更何况是识货的。
“看出来你也是懂行的,等会吃完了进来我们下两把。”
叶绍谦赶忙谦虚道:“哪里,我就小时候跟在叔叔伯伯们边上看过一阵子,跟伯父您过招保准得露馅。”话锋一转,又像想起什么,“不过我家里还有套黑木的蛤碁石和榉木棋罐,我这大老粗的一年到头碰不上几回,搁在家里也是落灰,回头我让人给伯父您送过来。”
夏爸爸一听,顿时喜极过望,当下拍着手说:“好,好,这一套配下来,真是绝版收藏了。”
夏妈妈嗔怪的瞥了他一眼:“孩子们面前呢,瞧你像个什么样。”
叶绍谦笑着说:“好棋也还要赠懂棋人,搁我这才真是浪费了。”他早就看见那棋盘虽好,堆在旁边的棋罐却是平平无奇的木料,估计里面的棋子也就是寻常的云子。他家里那套棋子,据说还是老头早年拍卖回来的,老头酷爱下棋,家里三个孩子从小都有学棋,大姐做事一向干净果断,二哥又是聪明有余,唯剩了他成天被老头数落,嫌他性格浮躁,将棋子送了他,要他好好练棋修养身心。无奈他对下棋这种闷活一直是兴趣缺缺,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拿来讨好岳父了。
夏小北看着他在那舌灿莲花,把两老都哄得合不拢嘴,沉默着一直不出声。
饭后,她泡了茶送进书房,父亲正聚精会神的和他对弈。时不时赞许的目光飘过去,沉声道:“妙,这招妙。”看来是棋逢对手。
她把茶放在一边,趁着父亲出神思考,轻轻附在他耳边问:“你还会下棋?我怎么不知道?”
他神秘兮兮的眨眨眼:“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午饭时夏妈妈烧了一桌子的好菜,一个劲的往叶绍谦碗里夹菜。夏小北大呼偏心:“妈,我回来这么久了也没见你烧过这么多好菜!”
夏妈妈横她一眼:“都是自家人,计较这么多?”这都把叶绍谦划成自家人了。
连夏爸爸都是一副看准女婿的眼神:“小伙子这么瘦,平常工作肯定很忙,多吃点。”
夏小北在心里腹诽:他忙啥啊?成天忙着泡妞呢。
叶绍谦吃惯了山珍海味,难得的对着一桌普通家常饭也吃得这么香,平常口味叼得挑着这个拣着那个,如今倒是夹什么给他他都来者不拒,整整吃了两大碗米饭。
夏楠觉着疼着他的外婆外公都变得偏心了,只对小叶叔叔好了,顿时赌气一样,扒着碗里的饭解恨。叶绍谦吃了两大碗,他也吃了两小碗。夏小北时不时给他夹菜:“多吃菜,别光吃饭。”
小东西吸吸鼻子,呜,还是小姨最好,坚定立场不转移。
吃完饭,叶绍谦拍着肚子大呼好撑。夏小北趁机说陪他出去走走当做饭后消食。叶绍谦正好也想和她单独待一会,于是乐得跟着她出去了。
这座陌生的城市在叶绍谦看来,什么都是新鲜的。一路上他东张西望的不停问她,倒是提议出来的夏小北看起来沉默的多。
走到市里最喧嚣的广场中心,她忽然停下来,就在人来人往的嘈杂中,她的声音柔弱却清晰:“叶绍谦,我们分手吧。”
她那口气真是寻常得像在说“叶绍谦,今天天气不错。”以致他还是眼睛兜兜转转的看着旁边,嘴里自然的“嗯?”了一声。
她站在原地,眼睛黑白分明的望着他。他不由的也停下来,回过头怔怔的看着她。
“我们分手吧。”
她又说了一遍,明显得看到他眼皮跳动了一下,闪过一丝错愕。他的手还抓着她,可是已经没了温度,片刻就冷却下来,寒到人心里去。
他像是没听懂她说什么,木木的问她:“你说什么?”
她闭了闭眼,狠下心道:“绍谦,别这样。我知道你都懂。”
他忽然大力挥开她的手,就站在人群中心大声的吼出来:“我懂什么?”
路上的行人都回过头来,纷纷侧目。他克制着碾碎她的冲动,五指攥得咯咯作响,连眼睛都是红的:“夏小北,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垂着头,一声不吭。是她对不起他,这辈子她欠的最多的就是他。
他不顾人来人往的窃窃私语,大手按着她的肩,不断收紧,近乎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