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黑神的带领下穿过了许多冰雕，梁秋秋第一次觉得魔域比以往更漆黑了。不仅黑，还冷得让人受不了。幸好是她来了，如果换成其他阶位的阴阳师，恐怕在踏入魔域的第一瞬间就会被冰冻住吧。
梁秋秋隐隐约约还记得，她在雪山看到慕容幽雪的时候，他曾经就喜欢把人做出冰雕。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整个魔域看上去还是很恐怖的。当然社长的实力比慕容幽雪强多啦，他冰冻了整个魔域，这得耗费多少法力啊……那么社长，真的没事吧？
就算黑神说他没事，但至少也得亲眼见见才行。
来到山崖脚下，黑神表示自己就不过去了。
梁秋秋抬起头，似乎可以看到那坐在悬崖边上的黑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用轻功迅速接近。
她也来到了悬崖边上，东方陌的身影很近很近了。
他坐在冰冻的地上，蜷起一条腿，右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整个身体微微后仰。
黑色的衣摆，却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红！梁秋秋快步走了过去，她惊呼道：“社长！你的伤——”
东方陌干涩的声音传来：“别担心，这不是我的血。”
梁秋秋愣了一下，她慢慢靠近他，紧贴着他坐下。她用手摸了摸社长的衣袍，感觉到血渍已经干涸，再看看他的身体，好像真的没有任何事情哎。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社长……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天神，对不起呢。我在人界遇到了些麻烦，所以就没有回来。”
梁秋秋没有亲眼看到，她只是听说就能想象得到那时怎样惊心动魄的场景。三千神兵卫将社长重重包围……他身上的血那么多，是因为他一路厮杀到了最后吧。不管怎么样，他还活着。
东方陌的身体微微僵硬，他默默地垂下眼睑，声音微不可闻：“没回来，挺好。”
“什么？”
东方陌没再说话。
这场战役，他赢了。
可是，战斗的画面没有被梁秋秋看到，他很庆幸。至少在他杀红了眼的时候，在他用青云剑斩杀了所有神卫兵的时候，那样嗜血而又残忍的场景，没有被梁秋秋看到。如果她看到会用怎样的表情？她会不会觉得，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她记忆里的社长……
梁秋秋眨了眨眼睛，社长不是赢了吗？为什么他的心情看上去那么沉重？哦……对了，还有这被冰封的魔域，梁秋秋小声的问道：“那，魔界众生怎么办？什么时候可以回归成以前的模样呢？”
东方陌看了眼远方的天空，他沉思道：“等到天界再不敢派人下来为止吧。”
“……啊？”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
从今天起，他就驻守在魔界，但凡是敢踏进来的天兵天将，他都会毫不留情的全部解决。就这样一直杀下去，总有一天，天界不敢再惹他。
梁秋秋坐在他的身旁一直哈气搓手，她其实也懂了社长的意思，如果社长要守在这里她是没意见啦，但她怎么办？这个地方好冷哎，她就算一直用灵力、不停地用灵力，身体长久下去也吃不消呢。
从她过来开始，东方陌就没有看她，不过现在也不得不看了。
“冷吗？”他问道。
“嗯！”梁秋秋连忙点头，言语间带有撒娇的味道。她偷偷地看了社长一眼，正好他也在看自己，她立马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我的手指好冷哦！”
东方陌看着她，心里的那片乌云一扫而光，他伸出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那一瞬间，梁秋秋整个人都觉得很温暖。
社长宽厚的手掌，暖暖的，好有安全感呢……
她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整个人看上去都好满足。梁秋秋笑眯眯的看着东方陌，经历过一场恶战，除了他的衣摆上沾满了鲜血，其他的地方好像都很整洁呢。当然，嘴唇的颜色要淡了许多。
社长一个人坐了好久吧？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不开心？
明明打赢了的……梁秋秋想啊想，最终她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
“社长，你是不是因为今天杀了太多的人，所以心里不舒服？”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是觉得自己和东方陌关系这么亲近了，说这些也无所谓了嘛。
东方陌怔了一下，他看了梁秋秋三秒，才慢慢侧过头。
他的声音依旧干涩沙哑：“是，也不是。”
“怎么说？”
“杀了那么多人倒没什么，大家立场不同，他们不死的话，那魔界会死更多的人。只不过……”
“嗯？”
东方陌的表情慢慢变得沉重。
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后面的话，梁秋秋等了很久很久，他才终于开口。
“我，喜欢杀人。”
“……哎？”
梁秋秋怔在原地。
她的脑子像是打结了一般，怎么都转不过这个弯了。社长说他喜欢杀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社长入了魔道，就因为被魔性控制了？不不不！这不可能……就连梁秋秋都能成功战胜魔性，更何况社长呢？他的实力，可比梁秋秋厉害多了！
所以……社长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东方陌松开了梁秋秋的手，他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天空，沉默不语。
从他入魔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性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并不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因为每一次杀人，他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单纯的喜欢那种感觉，或许，在那个山洞里呆久了，每一次他的身体被魂链刺得鲜血淋漓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活着。
出来以后，也只有在杀戮的时候，他才能觉得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变了吗？
梁秋秋看着他的侧面，她缓缓抬起手，很想触摸。可是在快要摸到的时候，她又蓦地停了下来。
社长他……
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冷酷，有那么一瞬间，梁秋秋觉得他正在远离自己！
不行！
她整个人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体——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