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戴金凤睿冠的女人冷冷地看着三个汉子,仿佛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找死?”三人大怒,抄起鬼头大刀就朝她砍了下去。这像话吗?好歹这里埋着的也是东北上一代的盗门魁首,到这儿来找不自在?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住手!”祖坟前无双突然站了起来呵斥道。
“小爷?这女人有古怪!她……她……”
“让她过来吧,我知道她一定会来的。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听到没有?”
三人面面相觑。“是!”
那头戴金凤睿冠的女人走道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是一股风似的轻飘飘地走到了无双身后站定。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注视着那冰冷的墓碑。
“哎,都看着点,我咋觉着这娘们身上有股阴气呢?你们刚才不觉得吗?可都把眼睛擦亮了!”三兄弟隔着桃树林背着鬼头大刀紧盯着墓地这边。
“老三,你别瞎说话,你咋这么看不开事呢?刚才小爷都把人打发走了,可却偏偏让这奇怪的女人靠近,你们不觉得……”
“咋地?小爷看上这个精神病了?不能吧?”方老三阴阳怪气地问道。
“滚犊子,你是不是傻呀你?我跟你说,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当初你小,你没见过,我总觉得这女人这身衣服很像是……”
方老二问:“大哥,你说呀?像谁?”
“有点像七姑娘!”方老大说出这话后自己都有点不敢确定了,赶紧又探头看了看。
其他兄弟二人此时有些庆幸刚才幸好被小爷及时呵斥住了,若是对方真是莫小柒的话,那不是作死吗?
“呵呵……”无双擦了擦眼泪干笑着,然后又喝了口酒,眼看着第二坛子也见底了。
莫小柒站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定定的站着,金凤睿冠下还是没对冷艳的眸子,看不出她面对儿子和儿媳的坟墓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啪嚓一声,无双狠狠把酒坛子摔碎了。然后转身怒目瞪着莫小柒大声喊道:“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有能力救他们的,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啊?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呀!那个是你的儿媳呀!”
莫小柒依旧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墓碑。无双骂的对,她是莫小柒,她的生命形态超越了六道轮回,她是不死之身,她有能力救他们的。可她却一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就这么离开,她都无动于衷,仿佛,董家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在乎增外孙一个人。
“如果我不是你的增外孙,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这个无情的女人!”无双手指着那金凤睿冠呵斥道。
他无法理解,唤作任何人也无法理解,亲人的生命难道不是高于一切的吗?既然自己有办法救他们为何不出手?都说儿子是娘身上的肉,可董爷呢?自从他回了长春与姥姥结婚后,就再没有见过亲娘了,一切的一切,偌大的一个董家,偌大的一个盗门都要靠年轻的董爷来打理。三十岁的男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别忘了,当年的形式可不像现在这般,当年内外都有压力,他一个人是怎么挺过来的?又是怎么一步步在长春扎下了根?
表面上看,几代盗门人中,董爷是最平凡无奇的,可以说是庸碌一生。但是,他要面对的难题却是前所未有的。他什么都没有,只有父亲吴功耀留下的那点江湖手艺,几十年里,他硬是靠着这点小手艺让董家在偌大的一个长春扎稳了根,并且逐渐重出江湖,给外孙将来一统盗门奠定了基础。
莫小柒一步步走近墓碑,伸出冰冷的手,一下下抚摸着墓碑,仿佛就像几十年前怀中抱着小董爷时那份亲切。增外孙怪她,她可以理解。其实她也怪自己,但她无怨无悔,她对得起死去的丈夫,对得起盗门的列祖列宗,更加对得起死去的儿子。她必须这么做,因为盗门传承到这一代,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事,都要给无双让路。所有人做的所有事,都是在为他做铺垫。
哪怕……哪怕是董爷的死同样也是!
魁星归位,盗门即将揭开新的一幕,迎来新那个可以带领兄弟们重新振兴常胜山的主人。与其说董爷是寿尽了,不如说是他必须要死。只有这样才能成全后世!
这就好比,历代君主,谁都希望可以长生不老,永远坐在龙椅上望着自己的大好河山。但,老君主不死,新君主就永远不会登基一样。
莫小柒站起身来,伸出左手,身后那棵老桃树树干上倒插着的寒血宝刃立刻飞到了她的手中。
她紧紧握着短刀锋利的前刃,任凭刀刃胳膊自己修长的手,鲜血顺着她的指尖一滴滴滑落,在儿子和儿媳的墓碑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全天下最悲惨的事。她就算是一颗无比冰冷的心,此刻又怎能不为之动容?她冰冷的眸子中闪烁着晶莹,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身后无双咕咚下跪倒在地。“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这么质问你,你是他的亲娘,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坟墓中呢?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可当初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
莫小柒回头看了看无双,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按照契约,她是不能跟活人说话的,不能把自己的信息传达给这一世的活人。因为,她的肉身已经不再属于人间,一旦开口说话,阳气溢出,便会被天地所洞察。
她还不能走,因为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增外孙还没有完全长大,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完成盗门列祖列宗遗命的那一刻。
“我太姥爷到底去哪了?你告诉我!他也是……也是因为我吗?”无双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