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屯还是青山绿水之间的美景,无双没有什么心思欣赏这副天然山水画,拖着旅途劳顿之躯,迈步走过通向黑龙屯的小桥。
心上人坐在那棵老树下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她,只是这次马丫脸上不再有上次的欢喜,白嫩的小脸蛋上多了两个黑眼圈。她守在爷爷身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要不是陆昊天来,根本没人替换她。
“哥!5555……”马忆甜扑进无双怀里放声大哭。
“没事的,没事的,爷爷会好起来,带我去看看。”
马家院前挤满了屯子里的老少,大家都姓马,追溯三代几乎都是直系亲属,马四海是屯子里的额真,几十年来把屯子治理的井井有条,从未丢失过财务,邻里间也从没有闹过不愉快。今天早些时候,萨满已经去看过老爷子了。
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好,萨满出来后说,他可能挺不过去了。屯子里的老少都跪在院外,妇人抱着孩子嘤嘤啼哭,男人们去了岭子里,据说是去给老爷子准备寿材去了。
无双走进院子,陆昊天迎了上来。
“怎么样?”无双问。
陆昊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摇着头。情况远比无双想象的要坏。
无双推开门,门内嗖地下窜出来一道白影,那白毛黄皮子离老远就嗅到了主人的气味,赶紧跳到无双肩膀上眉飞色舞地吱吱乱叫。
“我知道了,知道了,别叫了。”无双摸了摸它油光锃亮的毛发。
“这小家伙以为我爷爷是饿了,每天晚上都去山里捕猎,光是野兔和山鸡就逮回来七八只了,也真难为它了。”马丫说。
无双走进东屋,炕上躺着虚弱的老人,马四海安详地闭着眼睛,气息渐弱,不到数月未见,曾经红光满面的老人,现在已经骨瘦如柴。
“是……是……小爷来了吗?”他听到门外的声音,想支撑坐下来给无双施礼,怎奈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已经无法自己坐起来了。
“三姥爷,您别起来!”无双跑过去握住马四海的大手。
白毛黄皮子蹦到炕上,瞪着那双小绿豆眼看了看马四海又看了看无双,眼神中好像透露着些许不舍。
“我的方子还好用吗?老二好些没?”他虚弱问道。
“二姥爷真乃神人也,药到病除,您放心吧,二爷昨天早上已经又去河边找老太太们扭秧歌去了,欢实的很呢!呵呵……”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说了这几句话,马四海就用光了力气,重新闭上了眼睛喘着粗气。
“小爷,四海愧对于您,愧对于师傅呀!本想着有朝一日能陪您一起去探兴安岭那道地缝子的,可如今……不行了,恐怕我要下去见师傅和师兄去了。”
无双强忍着眼泪说:“您别这么说,不会的,您老身子骨硬朗着呢,可能就是风寒,一会儿我让耗子去城里给您抓点药,明天咱就好了。再说了,您舍得丫嘛?她可是您的掌上明珠啊,您还没看到小丫穿上婚纱呢,能放心的下嘛?”
马丫和陆昊天把老爷子从炕上扶了起来,陆昊天用后背顶着他,马丫给爷爷喂了几口水。这是马四海几日以来喝的第一口水。
“呵呵……这都是四海的命,命中注定我已寿尽,人力岂能胜天?小丫儿有她自己的福,只怕小爷是想让我的孙女穿上您买的婚纱,带上您买的戒指吧?”马四海虽然油尽灯枯,可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己孙女的心事更是瞒不过爷爷。
“这……这……这话您说远了,咱不提这个,不提这个。”无双知道董家和马家都不同意这门婚事,故意岔开话题。“屋里也没外人,二姥爷你说吧,我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帮我?小爷不需要再帮我什么了。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人活的太久可就成精了,所以说才会人精一说,活的久了死其实就是一种解脱。你和丫都长大了,能照顾自己我也就放心了。”
“二姥爷,盗门之中是否有偷命的手段?”无双直接问道。
马四海挤出一丝淡笑:“有,不仅我会,祥子和喜子还有我师兄都会,不过却不能轻易使用。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天理阴阳循环,阎王爷手里有所有人一辈子的账本,你欠下的债多了,如果这辈子还不清就要殃及后人了。小爷,不瞒你说,我欠下的已经还不清了,我不能把孽债留给小丫,您懂了嘛?所以以后也切莫再提及盗命了。”
二人正聊着,这时院外的相亲们喊道,有客来访。
透过窗子看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推门而入。这老人面容虽苍老,可却精神的很,而且容光焕发,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神魄。
老人穿着很素朴,老式的缎子袍,脚下一双千层底,那花白的胡须都已经拖到了腰杆上,别看上了岁数,可这身打扮却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袍子上连一条皱褶都没有。
“四喜老伙伴在嘛?老友来访可否相见呀?”门外的白须老者喊道,那声音浑厚有力,一听就知道不是凡人。
马四海虚弱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情,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是他?”
无双问:“二姥爷,您认识他?丫,你见过这老头吗?是邻村的嘛?”
山里的民风朴素,不像城里世态炎凉。十里八村都是姐妹哥们,尤其是像马四海这种德高望重的人,以前也经常去帮邻村的那些百姓瞧病送草药,所以人缘格外的好。听说他病倒了,许多昔日的老伙伴都想来看他最后一眼,送他最后一程。
“不认得。”马丫眨巴眨巴大眼睛摇头道。
马四海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来了精神,他对无双说:“小爷,让他进来吧,我有些话要对老伙伴说,麻烦你们出去下好吗?”
“啊?啊……好!走,那咱出去吧。”白毛黄皮子生怕主人又要走,赶紧又蹦到无双肩膀上也跟着出了东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