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夕垂头想了一会儿,抬头,表情严肃地问道:“你告诉我真相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目的,你信吗?”李墨轻声问道。
“不信。”
李墨本就重伤在身,又说了许久的话,有些倦意,缓缓闭上双眼,声音低沉地问道:“我叫李浅墨,这个名字你可还记得?”
“李浅墨?”沐月夕拧眉,这个名字很熟悉,在哪里听过?想了许久,眸光倏地一亮,“我记得了,七年前我曾在苏城救过一个少年,他的名字就叫李浅墨。”
李浅墨轻笑道:“他就是我,小夕,多年不见,你长高了。”
沐月夕跳了起来,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沐月夕?”
李浅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撑不住,已沉沉地睡了过去。沐月夕借着火光,仔细地打量着李浅墨,依稀还能看到当年那个十四岁少年的模样。
他真得是当年那个重伤少年吗?
他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是从声音里听出来的吗?
他告诉她真相,真得没有目的吗?
瓦刺和大祁会开战吗?
她要把他的身份说出去吗?
沐月夕脑海里冒出无数过问题,都没有答案,她素来懒惰,想到李浅墨既然愿意把身份告诉她,就表明,他当她是朋友。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车到山前必有路,她没必要想太多,将那些问题全部抛到脑后。
坐着睡觉,睡得不安稳也不舒服,更何况李浅墨身上还带着伤,他虽然睡了,好看的眉头却一直都没松开过,紧紧地皱着。
沐月夕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平,让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平躺着,会舒服些。果然李墨的眉尖稍稍舒展了些。
夜更深,洞外一片寂寥,浓浓的倦意一波一波地袭来,沐月夕抵抗不住,抱着肩,靠在墙边,也睡着了。
东方渐白,阳光透过的树枝照射进来。沐月夕睁开迷离的睡眼,看到柔和的阳光,才知道天亮了。
倏地一惊,她居然一觉睡到天亮?
该死,她怎么可以这么粗心?
李浅墨身负重伤,她要照顾他的呀。
沐月夕慌忙低头看李浅墨怎么样了,李浅墨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可是他浓密的睫毛却在微微地颤动,难道他已经醒了?
“醒了吗?”林月夕轻声问道。
“醒了。”李浅墨缓缓地睁开眼睛,唇角边展开一个浅淡的笑容,“小夕,早上好。”
“早上好。”沐月夕扶他坐起。
李浅墨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似乎又扯到了伤口。
“伤口疼吗?”
“嗯。”李浅墨微微点头,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你伤的这么重,我们只怕没法赶路。”沐月夕忧心地道。
“最少要休息两天才行。”李浅墨擦去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声音有些颤抖。
“你饿了吧,我去外面摘点野果子来当早餐。”沐月夕刚站起来,又重新坐回地上,眦牙咧嘴地抽气。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李浅墨焦急地问道。
“没事,只是腰和腿有点酸麻。”沐月夕轻轻地捶打酸麻的腿和腰,被他枕了一夜,不麻才怪……
李浅墨脸微红,愧疚地道:“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我们是朋友,你受伤了,照顾你是应该的。”
朋友,她还愿意跟他做朋友,即使知道他是瓦刺人,她还是愿意跟他做朋友,没有嫌弃他,依如当年。李浅墨清亮的双眸盛满笑意,如香醇的酒,闻香就已让人醉倒。沐月夕忙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问道:“要怎么联络上蓝铭他们?”
“不用联络,等我养好伤,去下一个城镇的花神庙,就能找他们。”
沐月夕眸光微转,“你们不是第一次被他们截杀了吧?”
“这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在大祁的边境,第二次是朵北城。”
沐月夕微微皱眉,瓦刺国这位宰相的动机真得很奇怪,李浅墨此行的目的和他要攻打大祁国,根本没有冲突,大祁强,没把握的战,不打得罢,大祁弱,正是攻打好时机,他为什么要截杀李浅墨?
“我若死在大祁,他就有借口攻大祁。”李浅墨眸光微凝,“而太子也再没有立场反对。”
“也就是说不管大祁是强还是弱,这位宰相都是要攻打大祁的,那你这一趟岂不是白跑?”
“大祁的强大,会让他知难而退的。”李浅墨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冷冽的笑。
腿上的酸麻的感觉消退了,沐月夕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淡淡地道:“这些国事,我素来不喜欢听,以后,你不要再跟我说了。”
李浅墨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她和他只是私交好友,不涉及国事,笑着点头道:“好,以后再不说。”
“你别乱动,万一伤口裂开就麻烦了,我出去找点吃的。”沐月夕往洞外走去。
“别走远了,小心点。”
“知道。”沐月夕钻出去山洞,昨天光顾逃命了,根本没留意到这座山上的情况,今天才发现这山上种的全是桑树,树上挂满了桑椹。
沐月夕先把自个喂饱,看着没东西可以装桑椹,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扯得稀烂了,也就不再乎多扯下一个衣袖了吧。扯下袖子,扎紧一端,把它装满桑椹。
在回山洞的路上,一只兔子飞快地从她面前跑过,直直的撞在前面的树上,然后四只短爪抽搐着断了气。
送上门来的好运气,沐月夕一手抓着装桑椹的衣袖,一手提着兔子,出现在李浅墨面前。
“你去打猎了?”李浅墨惊讶地问道。
沐月夕把桑椹递给李浅墨,坐在他身边,笑着解释道:“这兔子是自寻死路,跑得太急,一头撞到树上,把脖子给折断了。”
李浅墨吃完桑椹,笑问道:“你知道怎么把兔皮剥下来吗?”
“大概,应该知道吧。”沐月夕心虚地道,手指绞着衣角。
“我来弄。”李浅墨笑着站起身来,胸前熟悉的剧痛袭来,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手按在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