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神医,可找着你了!”李令月一旦确定眼前的就是孙思邈,不由大喘着气一屁股坐到路边的草地上。指着身后的谢扬对孙思邈说:“他知道,是他带我来的。”
孙思邈一听急忙抬头打量小谢,谢扬却展唇一笑,从马上跳了下来,气息悠悠,狂奔如此长的一段山路,竟半点也不像小丫头一般气喘如牛。
见孙思邈眼中浮起的狐疑神色,谢扬笑道:“孙神医不必怀疑,谢某跟袁天师一起修习过经算之术,因此算处老神医所在。”
“怪不得,怪不得。方才我听你唤我的声音明明就在耳畔,人却在数里之外,原来是有着神通的修行之人。我从前与袁天师也探讨过养生之术,如今能得长寿,也是与他的指点有关。不知二位所谓何事如此匆忙?”一听眼前这少女是跟袁天罡修习过道术的,孙思邈顿时客气起来。
摆手请二位进自己家院子。
谢扬见李令月坐在地上还在呼呼喘气,不由怜惜地摇了摇头,过去一把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哎哎,我自己能走呢。”李令月那好意思当着孙思邈的面被人抱来抱去?急忙挣扎着下了地,却将半个身子软软地靠在小谢身上,由小谢搀扶了走进孙思邈的院子。
眼见小谢与自己一般狂奔,身上却半点寒湿的感觉也没有,李令月心中越发怀疑起小谢的身份。
但此时顾不上追究这个,最重要地是怎么将这位老神医给请到皇宫里去。调匀了呼吸后,李令月也顾不上去喝什么茶,对孙思邈一揖到地,恭敬地道:“令月打搅了老先生清静,实属万般无奈。令月此番来,是想请您老人家出山往皇宫走一趟,救一个人的命。”
“往皇宫走一趟?难道二位是宫里人?”孙思邈上下又打量了李令月一番,忽然想起大唐这一代皇室贵女中,太平公主便叫着李令月,不由急忙回礼,“敢问可是太平公主殿下?”
“啊,正是,正是,老神医,令月的五哥如今身患寒疾,已经严重到喀血的地步。令月烦请老神医出山给与救济!”李令月在这位老神医面前毕恭毕敬,一点也不敢拿出公主的架子。
要知道药王孙思邈可以算是大唐最出名的隐士。一来是他年纪大,现如今已经年过百旬,可算得上高寿中的高寿;二来是他声名赫赫,且多次辞谢官爵。早在北周静帝的时候杨坚就征召他为国子博士,他愣是没去。太宗李世民倒也想请这位出山授予爵位,可他照旧躲了。最后还是李治运气好些,把人请出山,又赐了一座宅第,可也终究只挽留了这位药王一年。
但士可以傲诸侯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即使是孙思邈这样声名显赫的人,打一开始没办法受了李令月一礼也就算了,此时此刻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却万不能再继续自傲,立刻离座而起。
谁知李令月根本没有给人家推辞或质疑的机会,直起腰之后,面上露出了十万分诚恳。
“令月一向佩服药王的高德。若非万不得已。也不想搅扰您造福天下之心。如今我父皇风眩之症愈来愈重,而五哥身为国之储君,年纪尚轻,却由于身体地缘故不能尽储君之责,不能造福于大唐之民。作为子女,作为同胞兄妹,令月怎好眼睁睁看着父兄蒙受病痛折磨?求老先生念令月奔波之苦,求医之诚,进宫走一趟!”
李令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态度诚恳恭敬地提出这样的要求,即使是孙思邈不想在搅和到皇家那档子事里头,却也觉得其情难却。
毕竟,以前皇家宣召不过是派一小吏持书来请,而今李令月非但亲自登门,且如此诚心诚意,他若是再推辞,这就很显得有些说不过去了。思量来思量去,想到自己一露面必定无法推却其他权贵。他不禁又有些犹豫。
对于察言观色这行当,李令月要是认第二。基本上就没人敢认第一。因此觑着孙思邈面有所动。小丫头连忙趁热打铁道:“我知药王不喜奢华,在此结庐而居,必定是喜欢此间清静。因此也就不请药王住在长安了。平日行止但请自便,除此之外,药王若是要舍药医治百姓。我愿资助一应药材!”
活了九十多岁,无论是钱还是权,孙思邈早就看淡了。听到太平公主居然提出了这样前所未有地条件。他面上渐渐露出了笑意:“公主殿下如此开明,我这个老朽若是再拒绝,岂不是不通人情?好吧,我便往皇宫走一趟,只不过我有言在先。”
人家肯进皇宫,李令月登时大喜,对于所谓有言在先也是立刻作洗耳恭听状。
“所谓医者父母心,我虽说多年研修医术,时人称为药王,却并非百病都能治。皇上的风眩我昔日虽曾经看过,却知道太宗皇帝亦有此病。此乃顽疾,只可缓解不能根治。至于当今太子的禀赋,我当初瞧过一眼,确实弱了一些,即便调理,亦只是治标不治本,殿下可知道么?”
这些道理,作为二世为人的李令月岂会听不明白?此时听孙思邈也这么说,她不禁心情一紧,但随即就点头而笑。
“想庸医治病必道药到病除,名医治病方才会说药石有穷尽,药王不愧名医。我尽我所能来请药王,药王尽所能施救于我之父兄,这就行了。”
对于这样的回答,孙思邈自是再无话可说,轻轻一捋白须,点点头笑呵呵地说:“好,好!我今日还有药得制,殿下但请明日派人来接,我必定会尽心竭力为陛下与太子调养。”
意外请到了药王孙思邈,在母后面前立了一大功,从山谷中往外走的时候,李令月只觉得天空蓝得舒心,就连那一轮太阳,此时此刻在她眼中也是可爱无比,嘴中禁不住哼起小曲来。
“扑哧”,谢扬看着李令月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禁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