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国夫人的府邸时,她们远远跟着公主到了那个小院外,听到公主的凄厉叫声赶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了一幕惨绝人寰的场面。
此刻,她不但担心着床榻上那女孩子清醒后该如何安抚,更担心那个坐在床边满脸痛苦迷茫的小公主。小公主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这样下去,若熬出个好歹了可如何向皇后娘娘交待。
“公主……”
慧珠小心翼翼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刚想将上官婉儿从床榻上扶起来,不想李令月已经起了身,娇小的身子支撑在婉儿的身后,小脸隐在婉儿披散下来的墨发中,薄薄的肩膀轻轻抖动,显然又是压抑不住,在偷偷哭泣。
公主这样下去,小小身体怎么会吃得消……
喂完了药的慧珠,思前想后找了东宫大太监张信德。
她有些想不明白,从前将公主当宝贝一样疼着的太子殿下,怎么这两天会对公主的异状不闻不问。
“太子殿下也已经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地在处理公务啊,我也正头疼没办法让殿下停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呢。”张信德抱着头蹲在崇文殿的屋檐下,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头疼模样。
“我要求见太子殿下!”
慧珠望着殿内日夜不熄的灯光,白净清秀的脸上涌起一抹坚毅。
“你?你要敢进去,你就进去吧……”
张信德眼望着地上的蚂蚁,狠狠楸了楸了头发。
话说太子殿下那张脸简直冷得冻死人,被那冷冰冰肃杀的眼神一扫,钻心刺肺的让人难受,做这两难的奴才,还真不如一头撞死来的干净。
“太子殿下千岁……”
慧珠看也不敢看那张冰脸,只管低头匍匐在地。
“太平怎样了?”
太子李弘头也不抬,继续提笔书写。
“公主殿下依然是不吃不喝不睡,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
“好,你告诉她,就继续饿!饿死了倒也省心!”
李弘手中的毛笔啪得一声落在书案前的地面上,脸色瞬间铁青。
原本这两日不去打搅她,是想让她将内心的苦痛发泄出来,没想到这还没完没了了!
李弘猛然自书案后站了起来,笔直的身形掠过匍匐在地的慧珠时,带起一股小小的旋风。
天色突然间阴沉下来,厚重的云层接地从四下堆积到太极宫的上空,不等李弘走进丽正殿,蓦地一声炸雷响起在丽正殿上空,豆大的雨点紧跟着落了下来,斜斜地砸在妖孽李弘那张清俊端雅的面庞之上。
“太子殿下!”
侍立在殿门两侧的宫人们一见太子殿下终于出现,跪拜的同时禁不住纷纷松了一口气。
她们都是奉皇后娘娘之名侍候照顾小公主的奴婢,若小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要说她们,就是那些远在宫外的族人只怕也要给小公主陪葬。
“哐”地一声推开了殿门,不同于以往的温柔,今日的太子殿下一脸凶霸之气。
刚刚为上官婉儿换好冰袋的李令月也不禁吃惊地转回头。
“闹够了没有!”妖孽怒目瞪着脸色苍白下颌尖尖的小丫头,一把将小丫头自床榻边拽了起来。
“放开我!”这样的妖孽五哥是李令月从来未曾见到过的,惊骇之下,禁不住瞪着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雾蒙蒙地看向妖孽的脸。
那一双眼睛,茸茸的长睫毛上悬着似滴未滴的水珠,眼中的水气氤氲,配上白的几近透明的小脸,让人禁不住打心尖儿疼惜。
满脸的怒气因这双眼睛中的凄然无助瞬间分崩离析,妖孽一把将清瘦了的小丫头抱在怀里,一个转身便消失在殿后的浴池中。
温热的池水让一日一夜来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原本还担心妖孽会对自己动手,没想到死妖孽竟然就那么抱着她衣衫未去就跳下了池子。
“丫头,事情发生了就要学会勇敢面对,哭泣悲伤都是懦弱的表现。若你都不能坚强起来,你让醒来的婉儿情何以堪?”
修长手指缓缓地梳理着小丫头已经有些纠结的乱发,指肚轻轻在小丫头的头皮上熟练地按摩轻压。妖孽口中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已经禀母后将贺兰敏之发配雷州,韩国夫人自动提出将曲池坊那块地皮送与婉儿做赔偿。”
“发配?赔偿?”李令月呐呐地低笑了一声,忽然抓住妖孽的大手,小身子微微战栗地问:“若被侮辱的人不是婉儿而是我李令月,你又会如何?”
“月月?”
一想到可能出现的一幕,妖孽身子顿时挺得笔直,大睁得眼目尽是熊熊燃烧的绿色怒焰,切齿的痛恨声自那钢牙间迸了出来。
“我会亲手将那禽兽千刀万剐!让长安血流成河!”
平日里一直用法力压制住的妖气,因那烧着了理智的愤怒,蓦地冲天而起,整池池水沸腾了一般,发射出蓝绿色耀眼的光芒。
“你要死啊?”
李令月猛地醒过神来,虽然不知道长安城里有没有得道的高僧或者会法术的道士,可妖孽突然妖气冲天到底是件骇人的事情。
可妖孽似乎未从方才假设的愤怒中醒过神来,李令月心急之下一个翻身将妖孽扑到,小嘴一张竟然噙住了妖孽的唇。
如此盛大的妖气顿时惊动了端坐在摘星楼中编写历书的太史令李淳风,如瀑的大雨中,李淳风身披蓑衣头戴竹笠默默地站在摘星楼顶端望向发出蓝绿色妖气的丽正殿。
那里如今正住着太平公主,难道自己当初的推测有误?这太平公主竟然是个妖孽转世不成?
妖孽原本的怒气瞬间被温柔替代,唇间香甜的气息让那一双眼目发出宝石一般璀璨的光芒。
待察觉妖气消散,李令月蓦地醒过神来,刚要撑起身子逃开,身子却被紧紧抱住。
妖孽一个翻身将小丫头压在身下,目光炯炯地紧紧盯着小丫头的眼。
那目光中的炎热似燃烧的火把一样,灼得李令月心口滞了一滞,待发觉自己的唇离妖孽不过一指的距离,李令月长长的睫毛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