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你只要说出实话,老身便竭尽所能保你母子平安!”
“老夫人,妾身,妾身乃是平康坊的歌妓陶春枝,妾身的妹妹……也是……”
平康坊是大唐国营红灯区,里面的歌舞妓有些是罚没家产的罪官之后,有些是从乡下买来的人伢子。只是无论是什么出身,这些官妓都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力,来这里消费的恩客,大都是当朝的权贵,或者权贵之后,没有那一家权贵喜欢让一个青楼女为自己生下子孙后代。
因此,平康坊的鸨母龟公们为了不得罪那些个惹不起的权贵,尤其是权贵身后的母老虎们,更是对青楼女们的肚子盯得死紧死紧,不要说事后的红花汤,就是不小心有漏网之鱼,不是逼着孕着打胎,就是将偷偷生了孩子的青楼女连同子女一同处死。
陶春枝原本仗着自己有几分武功,不肯安份在平康坊呆下去,这才接受别人的安排,成功演出了一出御街喊冤的戏码。
如今一听说自己的肚子里竟然不知何时孕育了孩子,顿时生出护犊之心。
荣国夫人是何许人?
那更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立马悄悄派人往宫里请了最擅长妇科的御医,一面妥善安置了孕妇,一面又往曾经宠幸过陶春枝的各家权贵发出邀请的帖子,声称有某家老爷流落在外的骨血,需要各家主母来认领。
“不是我家的,我家老爷向来清心寡欲,就是那几房妾的门也很少去。”
“啊呀,没听说那句老话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都是猫,哪有不吃腥的道理。”
几家匆匆赶来的主母叽叽喳喳在外房客厅里说话,眼见荣国夫人还未露面。
忽然有人起身往西间看了一眼那位正在休养的孕妇,回身对其他命妇小声道:“此事原本简单的很,只需要一包红花就好。荣国夫人将我们叫来,只怕是要我们办什么事吧?”
“啊!月月,我有那么可恨吗?你看你把我这只手都咬得有皮没毛的了。”
宽大的马车里,某妖瑟缩在车厢内一角,样子怎么看怎么欠揍。
“谁让你将贺兰敏之交给荣国夫人的,你明知道老太太不可能把那坏蛋怎么地!”某月气愤填膺。
“月月,你现在是在大唐,大唐律法是不保护那些没有社会地位的青楼女的。对大唐民众而言,青楼女等同于货物,只要有金钱就可以买卖交易。虽然吧,贺兰敏之的爱好是有些不人道……啊!月月,我招你惹你了又咬我?”
某妖孽好不容易将耳朵从某月嘴中解救出来,就听某月咬牙切齿道:“你和他都不是好东西!”
“我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我多老实啊我,从来到大唐后就听你的话,一向吃素从不动荤,你看东宫那么些个香喷喷的美女我动哪个了我?”
“你……哼!贺兰敏之有恋童癖,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噼里啪啦一阵东西砸过去,好半天车厢内再没半点生息。
想着出宫一趟就这么灰溜溜回去,李令月不免有些郁闷。过去动手将某妖孽自坐垫毯子中扒拉出来,却见那妖孽闭着眼睛,冷着张脸,竟似乎在生气?
李令月偷偷瞥了一眼歪在一侧锦垫上闭目不语半天也不吭声的某妖孽,有些没话找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有诈?”
某妖孽转了个身,背对着李令月。
“喂!我问你话呢?”
真是,还给脸不要脸了,竟然敢背对着我!
李令月的小手刚摸向某妖的耳朵,就被某妖一个翻身搂在怀里。
“月月,我和贺兰敏之不一样,我只喜欢你一个,我不是……真的不是恋童癖……”
某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有些委屈,似乎方才被李令月那么一骂,真骂得有些伤心了。
“哼!”李令月的心不知怎的,竟一下子柔软起来。可一想起那八九岁女童眼泪汪汪的模样,心中依旧有些不舒服,只扯着妖孽黝黑的发恨恨地咬在嘴中磨牙。
见小丫头老实下来,妖孽太子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丫头心事简单,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给与指点。
“月月,许多事情是不需要真相的,只要给人一个说话的由头就够了。像今天这种拦住太子驾辇状告皇亲国戚的事情,只怕不用一日,整个长安城都会传得纷纷扬扬。虽然贺兰敏之实在令人讨厌,可今日这事就算是真的,若不是因为我们出面,根本没人会去理会。这长安大街上每日里这样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更是对权贵们的欺男霸女习以为常。可如今好了,因为我的过问,无论怎样母后为了自己的声誉都要处理贺兰敏之。贺兰敏之是母后的外甥,贺兰敏之的丑闻就等同母后的丑闻,估计我很快就会被那些个反对母后的大臣们树立起大义灭亲的光辉形象,继而成为母后执政的劲敌。唉,今日这件事对我目前倒没什么,可是你别忘了历史上的太子李弘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啊,历史上的李弘好像不满二十三岁便死去了。
李令月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无色。
见小丫头变了脸色,妖孽叹了口气,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说:“舍不得我死?”
“谁舍不得你了?别臭美,我是舍不得母后伤心。”
小丫头一想历史上武后为了所谓的政治目的不得不向反对自己的儿子们动手,心下就直抽抽。那可是武后自己十月怀胎的亲骨肉啊,就算是狠心,只怕也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好了好了,别担心了,历史终归是创造出来的,你我来到大唐本身就已经破坏了历史本来的面目。你没见本该死去的上官仪如今还好好地活着吗。对了,听母后说你闲宫里没人陪你玩儿,上官仪的那个孙女上官婉儿倒是个合适的伴读,改天我向老上官说说,让婉儿进宫陪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