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静贤不是没有看过红楼,自然知道宝钗那日所谓的遮掩,是什么。不过听到这里,她却不能不出现了。黛玉聪慧,伶俐剔透,却远不及那这个薛姑娘的恶毒。谈笑间便将人置于崖边,阴毒伎俩无需思量便手到擒来,便是那次遮掩,恐怕也是她有意利用取得黛玉信任。今日明知自己在外还故意提起此事,分明是把黛玉往死路上撵。
那西厢记能有什么,无非就是写了个追逐爱情的故事,是在实算不上什么。可在这个社会,一旦被揭发看了禁书便如同被盖上了放荡的印记,人人唾弃之。幸好自己来了,若是原来的北静王妃,黛玉即便没有死在贾家,只怕这个恶毒的薛家女因妒成恨,终究会将这事说出毁坏黛玉的清誉。
“遮掩过什么事啊!”莲茜打起帘子,莲桃与莲芯扶了静贤缓步进入,红色皇族装扮,长长的金流苏悬至肩,雍容华贵,红唇轻启笑道:“才还说玉儿为何会客这般久,小厨房刚刚送去了好的水晶糕,可是要蔫了!”凤眼瞄了瞄几人:“却不想一来便听得什么遮掩的,不知哪位帮着谁遮掩什么了?”心中暗笑那贾家竭力辩驳唱粉戏的戏子竟是三姑娘的传言,雪藏了她一段,今日竟又跑出来招摇了!很有些现代社会影视公司雪藏绯闻明星的作风!那里为了扒上王府,可是当真连脸都剥了不要的。
“奴婢见过太妃娘娘!”雪雁带着小丫头赶紧上前跪倒问安,黛玉亦是行了万福。
“嗯……雁丫头,做什么板着个脸?吓到了玉儿的客人,我可是不依的!”静贤拉着黛玉坐回上座,紧了紧白玉的护甲,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面三人。
“回太妃的话,贾家荣国府庶出的三姑娘嫌王府中的茶水腌臜,正要砸了去。”雪雁一本正经的回应道。
“不不!”探春才知这位贵妇就是北静王太妃,慌忙放下手中的杯子,亦不敢追究雪雁言语中的“庶出”二字。日后嫁过来可是很要拉拢北静太妃的,今日却因一时意气差点酿成大错,还被雪雁那蹄子告了一状,可是万万不能再大意了!“却是雪雁丫头误会了,探春不敢!”言罢,泪水流下,一如既往的矫揉造作。
“薛宝钗携两位姐妹见过北静太妃!太妃万福金安!”薛宝钗一拉探春跪倒,四平八稳,端庄贤淑。惜春站起,与那两人远着隔开跪下请安。
“不是贾家姑娘到访吗?”静贤莫名的问雪雁:“怎么还有位薛姑娘?”
“回太妃的话!”不等雪雁开口,宝钗应道:“小女本是金陵薛家嫡女,因常住贾府,素来与林妹妹交好,今日特地来看望,只求见到妹妹安好,我便心安了!”沉稳、端庄、朴实,极力在太妃面前留下好印象。
“听声音,刚刚便是这位姑娘在说什么遮掩吧?又是遮掩了什么呢?听姑娘口口声声的丫头,莫非是雪雁做了什么?”静贤转回头问道,看上去一脸探究。
“回太妃的话!”薛宝钗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忙跪直身子回话。林黛玉!只看禁书一事,便叫你再无翻身可能!“并非雪雁,而是林妹妹!”
“哦?我们玉儿却有什么是要你帮着遮掩的?”静贤嘴上问着,眼睛却看见了黛玉微微颤抖的手。将她的小手拉到自己的怀中放了,轻轻的拍着,示意不要着急。
“这……”宝钗假装犹豫,左右看了看一屋子的下人们。
“速速说来!”静贤令道:“很无需有什么避讳!
”是!“宝钗如同得到了特赦,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十分的痛心疾首:”太妃有所不知,宝钗自居贾府中,便素来与姐妹们要好,只因年长,便处处打点照应。不料那日同老太太一处游玩联诗,林妹妹一时没有多想,便脱口说出了那禁书上的词。宝钗记在心头,私下里也提醒过妹妹,便是认得些字,常日里该多看些《女则》《女训》之类的佳作,而不可私下读了些混书便移了性情!“宝钗句句表白自己,处处刀剑相逼,欲杀人于无形!眼光微微转了转,见众人皆吃惊不小,更是成竹在胸。
”老太太见天的思念外孙女,更希望林姑娘能够从贾家出嫁以慰林夫人在天之灵!我姐妹好心前来劝说妹妹尽些孝道,却不想妹妹丝毫不念往日情分,冷眼相对。虽说平日里也是刻薄了些,却不类今日这般绝情!宝钗一时情急说破了此事,却是无心之过,还望太妃恕罪!宝钗端庄的说完,无限惆怅,俯倒磕头。
静贤只觉黛玉的手已然愈攥愈紧,冰凉。用手抚开,轻轻拭去冷汗,静贤温暖着她的小手,看着下面的薛宝钗,言语间隐隐不悦着:“却不知薛姑娘听出了玉儿的哪句词呢?居然是禁书,可是了不得了!”
“回太妃!”宝钗赶忙接住:“便是那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一语出,四周众人却忽然不懂她在说什么了,只因没几个人识字,自然也没看过那书,只觉得这句诗词似乎没什么不妥之处。惜春不明所以,探春却是红了红脸,连忙遮掩,一副不堪污浊的样子。
“良辰美景奈何天……”齐静贤反复沉吟着:“这可确确是一句好诗啊,我却听不出是哪里有错儿的,薛姑娘,这词错在何处?”
薛宝钗先是一愣,生怕这良策功亏一篑,忙道“太妃娘娘,这句词却是那混书《牡丹亭》中的一句戏词,宝钗不敢有所隐瞒!”
“哦?”齐静贤怜爱的抚了抚黛玉的头发,转过头不可思议般道:“既是混书,便是姑娘家很不该看的!宝姑娘真是饱读诗书,博闻强识啊!”
“谢太妃娘……”宝钗得了赞誉,以为达到了目的,连忙恭敬的叩拜下去。不料头还未沾地,便忽然反应过不对味来,只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