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亦是忆霜在明霞馆用的艺名。
虽然他的语气中虽然满是赞赏,其实却是在为难她,再则他语气中隐隐还有一抹怒气与嫉妒。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浅浅的道:“公子说笑了,首先千亦并没有公子所言的冠绝天下的姿色,再则千亦一直都蒙着面示人,这是整个拂风城都知道的事情。”
那男子眸光流转,微微的往椅子上靠了靠,淡淡的道:“乌相,是这样的吗?”
乌干在旁忙道:“的确如此!千亦姑娘因为容貌出众,更兼身份特殊,所以才会如此。”
忆霜听得乌干的话,微微一怔,没料到乌干居然会替她说话,只是她稍加思索,便已明白了乌干的意思,黑如点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意。
果然听得那男子问道:“有何特殊?”
乌干答道:“千亦姑娘在未到明霞坊之前,可是名门之后,还曾得到过先皇的赐婚。如果不是千亦姑娘家道中落的话,只怕已成了我朝的皇后了,这中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是以她才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千亦姑娘,我说的可对?”
忆霜听得乌干的话,心里恨的牙痒痒,却是不动声色的道:“相爷说笑了,那些都不过是陈年旧事罢了,现在又何需再提及?倒不是我不敢以真面目见人,而且座中的熟人实在是太多,真要将面纱揭下,难免有几分尴尬,倒不如留下一分猜疑让众人去猜,也多了几分趣味。只是絮千亦斗胆的问一句,相爷,你可还记得楚公子半年前的吩咐?”
她的话音一落,乌干的脸色微变,在忆霜刚到明霞坊的时候,乌干曾派人来砸过场子,那一日也不知是谁通知了楚莫离,他只带了两个近卫前来,当场给了乌干难堪,还说了句:“谁要是再敢来明霞坊闹事,就砍谁的脑袋!”那是忆霜见过的最有杀气的楚莫离,温文尔雅的眼眸里满是杀机,也正是有了他这一句话,明霞坊内再无人敢来闹事。
那男子淡淡的道:“那楚公子是何人啊?居然连堂堂的乌相都会惧怕,只怕是来历不凡吧!”
忆霜笑的眉眼弯弯道:“楚公子的身份自然不凡,相爷,我说的可对!”她并不想拿楚莫离来威胁人,但是此时他只怕是最好用的招牌了。
乌干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恨恨看了眼忆霜。他原本是想让她难堪的,没料到她短短的几句话,便将原本让她难堪的话,变成了能让他砍头的话。他虽然权倾朝野,但是不管怎样,楚莫离都是皇帝,他纵然再不怕他,却也不敢明着和他的命令相对抗。
乌干只得答道:“千亦姑娘说的甚是!”嘴里说是,心里却恨得入骨,若非眼前的人他不敢得罪分毫,更兼楚莫离的坦负,他只怕是要发作了。
那男子晶亮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危险,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这世间能令乌相感到害怕的人,只怕不多,本公子倒有些好奇!”他嘴里说着好奇,但是声音里却没有一丝好奇的影子,眼里满是笃定,危险的眸子里满是不屑。
忆霜见那男子的模样,便已猜到他定是已经知道所谓的楚公子是谁了。她从丫环的手里拿起酒瓶,往那男子的杯中倒满酒道:“其实千亦也同样好奇公子的身份,能让堂堂的相爷屈尊招待,公子的身份想必不同寻常,只怕寻遍整个大楚也找不到第二个。”
说罢,她笑眼弯弯的将酒杯递给那男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着酒杯笑道:“只是在千亦的眼里,公子是何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里来到明霞馆,应是来寻欢作乐,而不是来打探谁是谁。千亦有千亦的苦衷,相爷有相爷的担忧,而公子也有公子的顾虑,倒不如喝下这杯酒,什么都不再问,什么都不再说,今日里我们只谈风月,不谈是非。公子,千亦说的可对?”她巧笑倩兮,眉目间顾盼生辉。
那男子见得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微微一怔,一些往事又涌上了心头,眼里不由得又生起了一层寒冰。他冷冷的看着忆霜,冷冷的道:“千亦姑娘看来久在欢场,甚是懂得客人的心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笑容,明媚而灿烂,美艳又清灵,却让他的心堵得慌。
忆霜淡淡一笑道:“公子说笑了,像我们这种女子,到了这种地方,若是没有一些讨客人喜欢的手段,哪里能赚钱为自己赎身。我还在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脱离苦海,寻个好人家嫁了。”她一边说笑着,一边在心里暗暗揣测他的心思。
那男子的眼里升上了一些趣味道:“是吗?像千亦姑娘如此的天姿国色,只要点个头,只怕是整个拂风城的公子们都会抢破头来替姑娘赎身吧!”他讨厌她周旋在一群男人中间,虽然知道以她的本事,只怕也吃不了什么亏,却还是没来由的心升愤怒。
忆霜微微将头低下来道:“公子不曾闻‘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吗?替我赎身的当然大有人在,但大多都是冲着我的色相而来,真情难寻,色相却易逝,等到年老色哀的那一天,只怕都弃我而去了。再则像我们这种欢场女子,又有几人能以真心相待?所以对我而言,我只想替自己赎身,然后再寻‘有情郎’。公子,我的手都举酸了,你却还是不肯喝下杯中的酒吗?”
前面的话,她说的一本正经,待说到最后一句时,话里却已有了三分撒娇的成分了。
那男子刚开始听得她那的话的时候,凌利的眼眸里有一抹深思,但是听到最后一句时,眉宇间却莫名的涌上了一抹烦燥,一抬手,便将杯中的酒喝下。然后淡淡的问道:“不知道为姑娘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忆霜心里升起一阵警戒,笑的有些夸张道:“公子莫不是想帮我赎身不成,白秋,你来告诉这位公子帮我赎身需要多少银子。”说罢,对着商白秋眨了一下眼睛。她用不着任何人帮她赎身,她知道他的性情,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今日里就让他知难而退吧。纵然他有通天的本事,在她的地盘上只怕也休想带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