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逝一惊,回过神来。
宫洺汐把脸微微向后仰着,扬起一抹笑,“六皇子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安逝不语,对上宫洺汐似笑非笑的凤眸。
两人愈对峙,宫洺汐嘴角的冷笑便愈盛。现在还不是时候和安逝翻脸,可这口气,也不是那么容易下咽的。
僵持了许久,安逝在意料之中地让步了。
他直起身子,长长出了一口气,盯着宫洺汐一字一顿道,“天为什么要造一个宫洺汐出来?”然后走了出去,门被甩上,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用力到苍白的指节。
宫洺汐拿过那一坛酒,继续喝。安逝希望她是女子,因为他动了情,可他又希望她是男子,因为男子才可助他夺天下。
矛盾了?宫洺汐挑起唇角,冷笑一声,把空了的酒坛狠狠砸到地上。
这一声巨响惊动了陆直。当他赶到宫洺汐的房间时,只看到碎了一地的瓦砾和一张分明是被人一掌劈碎的桌子。
宫洺汐坐在窗棂上,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没事,我练掌力而已。”
陆直再看了眼狼藉的房间和一脸自如的宫洺汐,蹙着眉退了出去。
安逝一路用了轻功,几乎是逃回了宫里。脑中不停地跳出来的是宫洺汐的脸,明明就只是清秀,一双凤眸却总在不经意间勾了人的魂。他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吻宫洺汐?最重要的是,宫洺汐明明就是个男人!
手指碰到宫洺汐舌尖的温度似乎还在,温温的,比他的体温高上许久,一直上升上升,指尖的灼热快要把他逼疯了。
一个翻身,他没有往自己的寝殿,而是朝御花园赶去。夜里,御花园里只有偶尔经过的几小队侍卫,见到他时虽然惊讶,却也没说什么,行完礼就走了。
沧国皇宫分为内外,内宫是皇帝和嫔妃们住的,男子未得允许不准进入,而外宫,就是诸位还未封王的皇子们住的了。外宫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安逝,和储君安琦。安逝已经十七岁,尚未封王,有此沧帝对他所寄的期望也可见一斑,值得揣测。
所以,安逝是绝对没有想到,现在他半夜地跑到御花园里来,还能见到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安琦。
“六弟好兴致啊,半夜来赏月?”安琦也是孤身一人,见到安逝,似笑非笑地问道。
“大哥真是了解愚弟,只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而已。”安逝微笑,是他平常的样子,用安琦前面的话当了借口。
安琦顿了顿,没想到安逝就这么将错就错,霸气的眉一扬,道,“看起来六弟有心事?”
“大哥说笑了。”安逝微微一笑,打算告退,可是安琦的下一句话打破了他的这个打算。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将军府里那个人?”安琦笑呵呵地说完,盯着安逝的脸观察他的反应。
安逝的脸色变了一变,又笑道,“大哥何出此言?我和陆大将军的交情,是众人都知道的,至于大哥所说的‘那个人’,不知道是指谁?”
“能让六弟倾心,必定是个佳人。”安琦一笑,没有错过安逝一开始的变色,轻声道,“不知道那佳人,是否比六弟更国色天香?”
安逝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这个大哥,有断袖之癖,是众人皆知的,这也是沧帝虽立他为储君,却迟迟不下诏退位的原因。他知道自己是漂亮的,有些妖孽的性别不分,所以安琦对他一直垂涎,只是他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可是,如果安琦把主意打到宫洺汐身上去的话……
“大哥,请把话说明白。”安逝的脸沉了下来。
“还不够明白么?”安琦大笑着朝安逝逼近几步,“我对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小美人动心了。”
安逝皱了皱眉,明明是和宫洺汐一样的狂妄,宫洺汐让他迷惑,让他追寻,安琦却让他反胃,“谣言止于智者,希望大哥不要道听途说。”
“是不是道听途说,我亲自去一看便知。”安琦已经逼到了安逝面前,对着他不怀好意地一笑。
安逝的心突然静了下来,微微一笑道,“我劝你不要去。”
“为什么?”安琦盯着安逝,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冷静下来。
“我怕你死得太惨,我赢得太没意思!”安逝笑得很柔和,配上他的脸让人有种眩目的感觉。
“你!”安琦一变脸色,手捏上安逝的肩膀,“你逃不掉的!那个被你藏在将军府里的人也逃不掉!”
安逝冷笑着甩他的手,道,“大哥,还在做白日梦么?”
“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好了起来,他都一样要死!”安琦压低着声音怒吼,“因为我要那张皇位!”
安逝看着他,停顿了一会,开口,“你真可悲。”
安琦瞪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可悲。”安逝毫不畏惧地对上安琦赤红的眼睛,“你只以一个沧帝的位置为目标,还沾沾自喜。你被夜魅烬利用而不自知,还自以为成功唾手可得。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你的可悲。”
他反复强调“可悲”两个字,几乎把安琦逼到崩溃。
“你说我可悲?那你要什么?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说来听听啊!”
“我?”安逝又恢复了他一向温文尔雅的样子,侧过身子作势要走开,道,“我要这天下!要所有人都听我的号令,以我为尊!”
安琦定定地看着安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了安逝嘴角的笑,无比嗜血。
“你疯了……”他喃喃地说。
“没错!”安逝转过脸来朝他微笑,“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惹一个已经疯了的人,就算有夜魅烬给你撑腰,我也不会放过你!”
“不可能!我精心等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凭你一句话就放弃?”安琦冷哼一声,“成王败寇!”他一甩袖,转身走开。
而还站在原地的安逝,慢慢地勾起了唇角,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刹那间居然像极了宫洺汐!“既然你那么想死,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