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逝坐在椅子上,眉宇之间没有怒色,只是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眸底划过一道复杂的光芒。
宫洺汐走出了陆府,眯眼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微微一笑,遇到烦心的事时,还是惟有杜康呢。
几步路,宫洺汐便走到了上次买酒的酒馆,也就是上次那几坛酒,让她碰见了夜魅烬,元气大伤。“老板,来几坛酒。”
“公子是您啊!”老板早认识宫洺汐了,宫洺汐懒得走路,每天必来最近的这家酒馆买几坛,而且从来不醉,“可是,小店今天没有好酒了,您看……”
“嗯?”宫洺汐挑眉,转过身来看着老板,“怎么说?”
“这个……公子,小的也是生意人。”老板尴尬地搓着手,“刚才来了两位公子,说要店里所有的酒,小的琢磨着这天色也晚了,公子您从来不在晚上买酒,所以小的就把酒悉数买给了那两位……”
宫洺汐面无表情地听完,揉了揉眉,不语。
老板只当她恼了,心中多少也知道她和陆府关系密切,生怕得罪了她,立刻陪着笑脸道,“小店明天就有酒了,还望公子海涵!”
宫洺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一手托着下巴,高声道,“两位,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楼上一间房门倏然打开,里面传出一阵笑声,不响,却让人听得清楚。声音很慵懒,像是用羽毛从心尖上刮过去一样,酥酥麻麻的。
“果然,又见面了,这一次,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了?”笑罢,那个声音继续道。
“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不得不闯不是么?”宫洺汐起身,足尖一点,在二楼栏杆处突然一个转折,到了那间房门口。身子尚未站定,一只酒坛就从里面飞了出来,直直地砸向她的身体。
宫洺汐微微一笑,身子一旋,便稳稳地接住了酒坛,利落地拍开封口,照例是仰头喝上了一大口,一声长笑,“好酒!”
里面又传出笑声,“我以为你会说声多谢。”
“爷的谢,你还受不起。”宫洺汐更是大笑了几声,狂态尽显,迈步走了进去,“酒是好酒,人却不是好人。”
夜魅烬正半躺在榻上,闻言笑了起来,“此话何解?”
“无解。”宫洺汐朝他一笑,目光连扫都懒得扫,却发现了夜魅炀不在,“凡事总不能尽如人愿不是么?”
“你是谁?”夜魅烬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宫洺汐的目光从夜魅烬胸前露出的一大片肌肤上掠过,没有丝毫变色,“我不是你的猎物。”
“可这话不是由猎物说了算,而是猎人说了算。”夜魅烬笑得愈加邪魅,盯着宫洺汐的眸子几乎炙热得要把她烧起来。
“夜魅烬,玩火,会烧到手的。”宫洺汐没看他,靠到墙边,修长的身子斜斜地倚着,偶尔抬腕扬首喝一口酒。
“那是玩火的人不精通该怎么玩。”夜魅烬支起半个身子,打量着宫洺汐,笑得魅惑,“我是在驾驭火而不是跟着它走。”
“希望你能这么一直自信下去。”宫洺汐不置可否看了他一眼,“记住爷的名字,宫、洺、汐。”
“我记好了。”夜魅烬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你的脾气,跟这名字比起来,一点也不相配。”
“那不劳您操心。”宫洺汐朝夜魅烬摆了摆手,“沧帝的日子还有十四天。”
“我就猜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夜魅烬笑得毫不在意,“那又如何?”
“我想看一看,传说中的谜国二皇子,有多厉害。”宫洺汐似笑非笑,“是不是够格当我的对手。”
“希望我没有让你失望。”夜魅烬往柱上一倚,眼神打从刚开始就没离开过宫洺汐,“你笃定我们是对手?”
“我笃定,到你死的那一天。”宫洺汐以指节轻叩着被喝空的酒坛,淡淡地道。
“真够狂的。”夜魅烬眸底划过一道兴味盎然的光,“你就这么相信自己会赢?我怎么说也比你大上几岁。”
“很多比我大的人都死在了我手里。”宫洺汐笑了几声,“我不觉得我的人生中会有失败。”
“真希望你能一直那么自信。”夜魅烬笑了起来,“有这样的对手,也是一生之幸。”
宫洺汐歪着头,凤眸斜斜地看了夜魅烬一眼,似是故意的,在桌上氤氲的灯光下显得——分外魅惑!
夜魅烬脸色几不可见地一变,心突地猛跳了几下,再看时,宫洺汐依旧是那副模样,清秀的面庞,只一对凤眸在夜色中流转着炫目的光,露出怎么也遮不住的狂气。
“谜国的大军,应该已经整顿好要出发了吧。”宫洺汐当作没有发现夜魅烬的失态,慢慢地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夜魅烬回过神来,唇微微勾起,脸上虽没有异色,心下的波澜却还未平静。他似乎太低估眼前这个人的吸引力了。
“没什么。”宫洺汐对着夜魅烬举起手中的酒坛,眯眼别有用意地道,“祝谜国大军‘一路顺风’。”
夜魅烬也眯起了眼,宫洺汐话中有话,可是他却想不出自己哪个环节是可以让她找出漏洞的。“借你吉言。”
“夜魅烬,人算不如天算。你信天么?”宫洺汐抬脚走到门口,又顿了下来,回头问了一句。
“天?”夜魅烬笑了,他盯着宫洺汐,反问,“你信天么?”
“说得好!”宫洺汐一松手,酒坛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既然都不信天,就来看看天信谁!”
看着宫洺汐走出去的身影,夜魅烬嘴角的邪笑淡了下来,换上思索的表情,“炀,你怎么看?”
“我亲自去领大君,不信他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夜魅炀从一面屏风后面走出来,答道,“这次的计划我们讨论了那么多次,照理说是不可能有问题的。”
“是他太自信,还是我太多疑?”夜魅烬揉了揉眉,起身学着宫洺汐的样子喝了一大口酒,“本想趁这一次好好会会他的身手的,只可惜,他没给我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