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在这世上活了多少年了呢?没有人知道。似乎,关于这一任听蓝祭司的记载,从两千多年前就开始了吧?听蓝这个名字,已经被深深地刻在了大陆之上,是没有人可以反抗的。
“怎么样?”司国的神官见到他一身白衣飘飘地从里面出来,在国君的示意下忙不迭地上前询问事情进行得如何。
“祭司说神殿不会插手这次的事情。”此时那白衣弟子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窘迫,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是神殿中地位最高的弟子,景华。
“谨遵祭司圣言。”司国神官面露喜色,谦恭地以额头贴上景华的手背,起身后朝景华手中塞了一个瓷瓶。景华面不改色,手指轻轻掠过瓶身,确定了瓷瓶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之后,眸底划过一丝光芒,不动声色地把瓷瓶收进了宽广的袖中。“既然无事,就退安吧。”
神官见他收下了,心下一松,点头应是,走向站在殿外等候着的司国国君禀告事情去了。
景华转身走向自己的寝殿,掂了掂手中的瓶子,心下动容,司国国君还真是大方,看上去是个瓷瓶,其实是由千年寒玉制成,里面是再上好不过的内丹——修炼千年以上的精怪才能有内丹,而这一瓶的颜色几近赤红,无疑是至少三千年以上的精怪所炼成,是提高修为的圣品。
神殿中。
听蓝轻轻弹了弹手指,撤下了眼前微微波动的水镜。景华和司国神官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只是,他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五指微微一张,面前便出现了一张星空图,更甚者,其中的星星还在闪烁着,聚集在一起,其景妙不可言。
但是,一眼过后,人的注意力就会被整张辽阔的图中,一颗散发着赤红色光芒的星星给吸引。
“冥星,你终于要来了。”听蓝低语,手指点上那颗光芒亮得几乎已经覆盖整片大陆的星,眼中平静而毫无波澜,“就让我看一看,冥星,究竟有什么能耐颠覆整个大陆。”
历代祭司都知道,从上古时候,就流传下来一个预言。每一千五百年,冥星会大变一次,邪神苏醒,天下大乱。
一千五百年之前,他曾经借用上神之力,压下了这一次冥星的大变,所以,在一千五百年后的今天,邪神的怨气,应该会愈加地重吧,不然,怎么连上神也表示对此无能为力了?这片大陆,至今三千岁整。
听蓝叹了一口气,轻叩窗棂,那副星空图逐渐淡去,而空中,那颗被他称为冥星的星辰,便愈加耀眼起来。
宫洺汐靠着树干坐着,手中一根树枝拨拉着面前的篝火,掩嘴打了个哈欠,把树枝扔进火堆里,双手枕头靠到了树干上,闭上了眼。
“喂,我吃什么?”缺坐在对面的树杈上,不满地看了被宫洺汐吃得干干净净的兔子骨头一眼。
“神还需要吃东西?”宫洺汐又打了哈欠,不耐烦地道,“神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么?”
“我现在的身体不是神。”缺皱起眉头,看着火光下宫洺汐的脸阴暗不定,明明不是多出众的五官,也还是能把人的目光牢牢地吸引过去。
只可惜他现在预知的能力还未苏醒,否则他一定会动手算一算宫洺汐的命格。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身上怎会有如此让人不安的气息?
“你左上方树枝上有一条蛇。”宫洺汐突然闭着眼睛慢慢道,“你可以拿它烤着吃。”
缺微微一惊,头也不回地把手中把玩着的树枝折了一小节下来反手射了出去,正中那条想扑过来的蛇的七寸。哗啦一声,那条五步银环蛇落到了地上,还不甘心地抽搐了几下,“你怎么知道?”
“猜的。”宫洺汐依旧闭着眼,道,“如果连这点基本的直觉都没有,不可能活下去。”
“宫琊呢?你不担心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问这个问题。看起来如斯张狂的人,也会为人担心么?
“如果这个乱世中,他不能靠自己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就不配做宫家人,不配做我的弟弟。”宫洺汐睁开了眼,凤眸中流转着不知名的光,“缺,不要试图了解我在想什么。”
心中又是一震,缺闭上了眼,避开宫洺汐眼中的锋芒。
“这么问,是因为你发现了什么么?”宫洺汐扣起十指,缓声问道。
“我感觉不到他了。”沉思再三,缺还是开了口。
“是么。”宫洺汐淡淡地应了句,就没再说话。
缺也很识趣地不再说话。他一直跟着她,而她也没有反对,至少,他不想在现在被宫洺汐赶走,在看到她做到神做不到的事之前。
翌日。
宫洺汐突然睁开眼,身子猛地在原地一个旋转,便消失了。
下一瞬,她的身影便出现在刚才站在她面前的人背后,微微勾起唇角,“找我的么?”
“对。”来人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对上宫洺汐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下不禁夸赞一声,好气势!
“迦。”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人依旧坐在树上,声音却愈加冰冷,叫出来人名字的瞬间,似乎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起来。一股气流,以他为中心,酝酿着,浓烈的杀气将他周围的树叶搅了个粉碎。
“找我何事?”宫洺汐睨了缺一眼,把目光转回来,明明是看着比自己高的人,眼神却是在睥睨,“还有,我不喜欢抬头和人说话。”
迦呵呵一笑,指着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套大理石桌椅道,“那里如何?”
“将就。”宫洺汐应道,抬脚慢慢走了过去,丝毫不见刚才的紧张感。
“你不怀疑我来找你的动机?”迦跟过去,问道。
宫洺汐头也不回,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所以麻烦直接说正题。”
“你给他取的名字是什么?”两人坐定,迦首先抛出一个问题。
“缺。”宫洺汐手支着下巴,懒洋洋答道。眼前的男人似乎应该将近六十岁了,除了头发白了之外,居然还是唇红齿白的妖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