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认罚……”当然不罚最好，采苹见他笑得邪魅，那笑容俊美无双，像是要勾人魂魄一般，心里蓦地怦然一跳，却又隐约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便慌忙正了心神，垂了眼帘，不再抬头看他，低低的回答着，声弱如蚊鸣。
鄯烨见她径自垂头，瞟都不瞟他一眼，丝毫不被他的笑容所迷惑，心底微微有些懊恼有些失望，蹙了蹙眉尖，从小婉手中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两片绝美的薄唇，向上翘了一翘，勾勒出更加完美的弧度，似是在回味唇齿间的茶香，然后喉结上下一滑，茶水滑入喉管。
小婉偷眼瞧着鄯烨，大眼睛一瞬不瞬，面色更是痴迷，几乎忘了接回鄯烨递过来的茶杯。
如此缄默，采苹心中愈加的忐忑，不怕皇上发火，就怕皇上沉默，待会儿，一旦他在沉默中爆发，她就要在沉默中灭亡了，现在，他肯定是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整治她呢。
“采苹，你识字？”
鄯烨手中把玩着玉杆小笔，似笑非笑地斜睨着采苹。
“回皇上，谧妃娘娘曾经教奴婢认了几个字。”采苹略一犹豫，谨小慎微地回道。
“只认识几个字？”鄯烨幽碧的眸光紧锁在采苹身上，他挑了挑眉，下颚抽了抽，冷冷哼了一声，只认识几个字就能写书信，就能写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句子吗？想至此，心中又蹿升起一股怒火，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朝前倾了倾身，对着采苹勾了勾小指头，“你过来！”
采苹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也不敢揉跪得发麻的膝盖，缩背躬身，恭恭敬敬地站到鄯烨面前。
“再近一些”
采苹又朝前挪了几步。
鄯烨视线在案桌上扫视一圈，然后眸光停留在镌刻着他名字的御印上，他拿起印，站起身朝前跨了一步。采苹顿觉一股巨大的气息压迫全身，眼前一晃，慌忙抬眸，便看见了鄯烨敞开的龙袍内，若隐若现的性感锁骨，耳根一热，又垂下眼帘。
“抬起头！”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近在耳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让她不由自主地扬起下巴，抬头看着他。
鄯烨嘴角漾起若有若无的轻笑，垂着眼帘，饶有兴致地盯着采苹，蓦地，他抬起手，用修长的食指轻轻拨开采苹额前的秀发，采苹被他突如其来暧昧的举动吓了一跳，身子顿时僵硬如石，鄯烨趁她呆楞的空挡，抬起手中的御印，“哐”一下在采苹额头正中盖了一记。
采苹吃痛，揉着额角，连连后退几步。
“不许揉！不许洗脸！朕也不罚你了，暂且留个记号，给你长些记性，下次若是走神，哼，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朕就要用刀子将这印永久地留在你额上，你应该还记得胸前那枚印记吧？”
鄯烨俊脸一板，冷冰冰地说完，又回到龙椅坐下。
采苹听他这么一说，顿觉一阵阴寒，又忆起镌刻印记时锥心刺骨的疼痛，不由打个哆嗦，不敢再揉。白皙的额头上，赫然留下一个红印，鄯烨的名字醒目而清晰，采苹原本清秀的面容显得异常滑稽可笑。小婉斜眼看着采苹，幸灾乐祸的撇了撇嘴，轻蔑地一笑。
室内本来就热，鄯烨这么一动作，鼻尖上的汗珠更加岑亮，前额几缕黑发，已被汗水濡湿。
鄯烨掏出锦帕，慢条斯理地拭了拭面上的汗水，忽地，他眨了眨睫，狭长的碧眸晤过一抹光泽，光泽里蕴着怏然兴致，随即嘴角绽起一缕淡淡的笑容，视线落在采苹身上，懒洋洋的开口：
“朕出了一身的汗，忽然很想沐浴，你，来服侍吧！若是服侍得好，便算是将功赎罪，说不准，朕一时高兴，允许你洗掉额上的红印，如果服侍不好，哼，你就一直留着吧！”
伺候他洗澡？
这一直是小婉的事情，连受宠的妃子也没此殊荣。所以，小婉一直以此为傲，就因此事，一般的嫔妃也要敬她三分。
果不其然，小婉闻言，笑容顿时僵滞在唇边，脸上乍青乍白，胸脯剧烈起伏着，瞪着美眸，狠狠剜了采苹一眼。
采苹抬头瞠目，正对上小婉哀婉怒恨的目光，她只好冲小婉歉意地笑了一笑，小婉却紧紧抿着小巧的菱唇，将头一扭，面色阴沉。
采苹心里暗暗叫苦，却又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平福去取沐浴用品。
香冷泉是鄯烨专用的浴池，池子约有五丈余阔，十丈多长，内有四尺深浅，但见绿水清澈见底，底下清水犹似滚珠泛玉，咕嘟嘟冒将上来。四面有六七个雕刻精致的孔窍通流。池子边中放着一张八只脚的板凳，靠墙的地方放两个描金彩绘的衣架。
这里原是一处室外温泉，却因是寒冬，所以便加盖了殿堂，满室热气氤氲，白雾袅绕，几乎迷离了人眼。即使再热，采苹却坚决不肯脱掉棉袍，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捧着红木托盘站在墙边，垂着眼帘，瞪着自己脚尖，静侯着鄯烨吩咐。
墙壁上挂着两盏轻纱宫灯，昏暗不明的灯光，配合着弥漫的水雾，馥郁的香烟，一男一女单处其间，气氛有些暧昧诡异。
采苹心里怦怦直跳，屏气宁息，不敢抬头看向浴池，唯恐自己会吸引鄯烨的注意力。
鄯烨背靠着池壁坐在白玉阶上，腰部以下泡在水中，裎露雄壮而健美的胸膛。他扭头瞥了一眼包裹得像个大粽子一般的采苹，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他知道采苹在担心什么，心里愈发的不快。
难道，她就那么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吗？
难道，她对将军就是那么情真意切吗？
这后宫之中，无数的女人对他趋之若鹜，用尽了手段想来服侍他沐浴净身，好趁此得到宠幸一步登天，这个女人不但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绷着一张苦瓜脸。
今日，若不让她心甘情愿地献身，他心中实在是抑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