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之后的几天里金钟铭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再一接电话又是谁谁谁不行了,谁谁谁什么癌了,但是好在这些非常规的事情在今后几天里销声匿迹了,他也得以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母亲》这部电影的拍摄中去了。『,
《母亲》这部电影是奉俊昊的野心之作,呃,当然了,这位导演没哪部作品是没野心在里面的,所以这部电影跟这位大导演之前的作品一样花费了大量的前置准备工作。据说,奉俊昊导演和电影的两位主演——母亲的扮演者金惠子、傻瓜儿子的扮演者元彬进行了大量的讨论和分析,甚至具体到某个细节某个动作统统都已经准备到位了,然后才开始在九月份正式的进行开机。
不过,开机不顺。
第一天下午,韩国公认的‘母亲’这个角色的扮演者金惠子当着剧组全体人员和数十名站在一边的记者的面被奉俊昊这个变态叫停了几十次!换句话说,金惠子第一天第一场戏就ng了几十次,而且还不是多么超常规的戏份。
金惠子的沮丧当时就写在了脸上。
于是,一时间剧组人心惶惶,如果连金惠子这种程度的演员都达不到要求,那其他人呢?当然了,金钟铭倒是看得懂这里面的道道,只是他看得懂归他看得懂,外界依旧看不懂啊!于是这件事同样的对金钟铭本人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不得不跟着金惠子、元彬、奉俊昊这三个人住进了摄影棚。
江湖规矩,甭管你多大牌,主演和导演住摄影棚了。其余的人统统得住进去。不然就是对整个剧组和这部电影的蔑视。安圣基来了都得住!之前薛千万想不住不就被金钟铭拉着宋在浩给打脸了吗?
那住就住呗。反正就是在首尔江北的贫民窟里搭建的摄影棚,金钟铭就当自己换了个宿舍好了。不过让他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
由于住进了摄影棚,原本只是把这部电影当做是一次单纯的演出的金钟铭自然就不能这么随意了,作为男二号他开始频繁的跟奉俊昊、金惠子、元彬三人探讨剧情、讨论画面色调、商议机位、议论电影的内涵。于是乎,原本就被生活里的一系列事件搞到有些致郁的金钟铭这下子真的抑郁了!没办法,这部电影的内涵实在是太阴暗了,阴暗到哪怕明知道是在演戏金钟铭都有些受不了,而且越探讨他就越觉得奉俊昊是个变态。在这部电影里面没有一个好人,也没有一个坏人,所有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人性的阴暗和道德的拷问到处都有。同样被致郁的还有元彬,当然了,跟金钟铭是被各种事情打下了被致郁的心理基础相比,这位平时的心理状态估计就不咋地。到了后来,这种情况已经发展到没有任何记者来拍摄驻地探班了!这个也没办法,奉俊昊黑着脸不理他们,金惠子也黑着脸不理他们。元彬则是照例的黑着脸不理他们,就连一向跟媒体关系不赖的金钟铭竟然也不理他们。那你说他们还来干吗?
但是。电影的几个主创却因为心事重重从而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反应。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当十月份的第二天的傍晚,奉俊昊提出要趁着黄昏的天色重拍一段关于审问的戏份的时候,金钟铭再次按捺不住了,两个人当场在片场里吵了起来。
“我要表达的你不知道吗?”奉俊昊丝毫不以为意。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觉得难以接受。”金钟铭冷笑道,甚至手上也有了不该有的手势。
“你太年轻,有些东西你感觉不深切是正常的。”奉俊昊丝毫没有在意金钟铭的无礼。
“没这回事!”金钟铭不耐的答道。“我就是因为感觉到了才会觉得不安,我觉得奉俊昊导演你用力过度了!”
奉俊昊诧异的看了金钟铭一眼,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对方这句话已经不是以一名演员和主创的身份跟自己说话了,而是在用另一个导演的身份在指责自己,对于这一点虽然他之前有过预料和猜想,但是真的面临这样的指责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能容忍。
“我哪里用力度了?”奉俊昊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旁边的很多人都感觉到了这其中的气氛纷纷躲开,只有金惠子垂下了眼睑然后站了起来,她大概是现场唯一一个有资格表达态度的人了。
“对于母亲和儿子这两个概念,我觉得导演你塞进去太多东西了。”回答奉俊昊的居然是元彬。“再这么下去我就拿不住这个角色了。”
“金惠子前辈这部戏ng成这个样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金钟铭也立马跟上。“有些东西我看了都累,更何况是这两位?”
“那我们可以慢慢来!”奉俊昊被元彬突然的一击搞得有些泄气。“但是电影务必要.....”
“可是我恐怕有些无能为力。”元彬低下头接口道。“我现在就已经有很多的压力了,我有时候一打板就会忘掉这个时候的傻瓜是什么的心态,然后只能用傻笑来掩饰。”
奉俊昊有些崩溃了,你丫这个全韩国最闷骚的演员居然说你把握不住这个角色,那我还能找谁?
“奉俊昊导演。”金钟铭斟酌了一下语句。“我还是那个意见,我认为您的《杀人回忆》已经是压轴现实主义影片的巅峰,所谓过犹不及,母亲这个角色我们确实可以把他当做一个抽象的载体,把一些象征性的东西塞进去,傻瓜也可以,甚至我这个混混朋友的角色也可以。但是,但是我觉得你不能把所有的角色都调配成灰色,太刻意了!而且.....”
“这些说了很多遍了。”奉俊昊淡淡的打断了金钟铭的长篇大论。“我是导演。你是演员。最起码这部电影里是这样的。元彬你也是,对不对?”
反应最激烈的元彬闭上了嘴。
金钟铭愣了一下,他当然懂得奉俊昊的意思,而且也没有破坏规则的意思,但是他依旧有一条自己的见解:“导演,我只是觉得人应该是要有理由活着的,这才是一切现实主义的基础!”
这句话依旧没能打动奉俊昊,他笑了一下后说道:“钟铭。我知道前几天你的学长安在焕去世让你有些心情上的问题,我也能够理解的你这放不下的心态,毕竟韩国艺人的压力之大就摆在那里,再加上你昨天刚去《两天一夜》跑了一整天,所以你现在有情绪我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你确实有些难以接受我可以放你几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陪陪家人也好,我还不至于.....”
金钟铭勃然大怒,不是愤怒,而是恼羞成怒。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是被之前一个多月以来的事情给搞的心理失衡了。事实上,从那天《家族诞生》回来开始。金钟铭就发现自己有些多愁善感了,而后含恩静的决绝、李顺载母亲的丧事、西卡的二次黑海、金泰元的胃癌,还有奉俊昊提到的前几天自己首尔大学学长、也同为艺人的安在焕前辈因为高利贷去世的事件,种种事情让他不堪重负,但是他偏偏就是放不下这些东西!所以他才会以一个配角的身份对这部到处都是绝望的电影这么敏感!
既然已经恼羞成怒了,金钟铭也没必要再和奉俊昊说话了,他径直带着自己的现任经纪人李静怡离开了片场,然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保姆车里。
“回家还是公司?”等在车上的王忠秉对金钟铭坐上保姆车感到很意外的样子。
金钟铭挠了挠头没说话。
“是要去看西卡吗?”李静怡想了一下后问道,她知道在西卡经历了沪上那场风波回到首尔后金钟铭还没去看过她。
“还是回家吧!”金钟铭叹了口气,然后颓然的躺在了宽敞的保姆车里。“我觉得我得去看心理医生了,因为我现在特别想回家躺在沙发上看两集青蛙军曹。”
车子里立即沉默了。
保姆车安然的行驶到了金钟铭父母所在的东湖小区的楼下,然后金钟铭真的在krystal和初珑的目瞪口呆中躺在沙发上看了两集青蛙军曹,呃,网络点播。顺便说一句,中间就连金钟铭父母和krystal父母也都被惊动了,但是他们看到金钟铭的那张臭脸的时候也明智的没有多问。
但是你还别说,两集看罢,金钟铭的坏心情确实被冲淡了不少,当然了,围在旁边的初珑和krystal在其中也居功至伟。
然而,到了晚上十点多钟,已经准备洗澡睡觉的金钟铭再次心惊肉跳的听到了自己怀里手机的铃声,一阵极度不好的预感也随之而来。
“伍德,电话!”洗完澡出来的krystal顺口提醒了一句,准备进去的初珑也疑惑的看了金钟铭一眼,她明显的感觉到金钟铭今天的不正常。
“知道了!”隔着口袋按住自己手机的金钟铭茫然的答应道,然后他还明显感觉到了颤动着的手机后面的地方,也就是自己的胃部附近有一丝不是太好的疼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震动的手机给晃的。
“知道了你怎么还不接?”krystal披散着头发抱着几件衣服再次路过客厅的时候就有些不耐烦了。
“知道了。”金钟铭再次答道,这次他晒笑一声,大概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吧。
“优博噻优,老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电话是安圣基打来的,这让金钟铭明显松了一口气。
“钟铭。”安圣基低沉甚至略带哽咽的声音让金钟铭寒毛都竖起来了。“看新闻了吗?”
“什么?”金钟铭故作镇定。“我拍了一天戏,刚回家,还没怎么.....”
“崔真实去世了,就在刚刚警方公布了消息。今天凌晨发现的,家属先报了警,然后媒体晚上的时候得到了消息,消息传开的时候我还不信,但是刚才警方已经证实了。钟铭啊,我觉得有点难受.....”安圣基的心情确实很糟糕,他跟崔真实早在90年的《南部军》就有过合作,对方是他在圈子里少有的维系了十几年的老朋友。
而金钟铭则默不作声。
“媒体上说,她是因为网络上的流言而崩溃的。”安圣基有些哽咽的继续讲到。“前几天安在焕去世的事情出来之后就有谣言说是她借给安在焕的高利贷,她去安慰自己的好友也就是安在焕遗孀的事情也被人说成是去讨债!据说死前她亲口跟自己母亲讲‘人言可畏’这四个字。”
金钟铭这边还是默不作声。
“钟铭,钟铭?你在听吗?”安圣基那边有些困惑的问了两句。
“安圣基老师。”krystal的声音突兀的在电话中响了起来。“我是krystal,我哥哥好像身体有些不适的样子......嗯,那好,你放心。”
放下电话,krystal一脸担忧的看向了卫生间,此刻的金钟铭正蹲在马桶前干呕着酸水,而旁边的初珑则极为担心的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作为支撑。
ps:诸位,这才是放不下啊。如果没有放不下的话,写这些是没意义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