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7年3月,莎莉文老师走进了我的生命,并让我在井房里睁开了心灵的眼睛。其间各种往事至今仍记忆犹新。从那以后,我整天用手去触摸我所接触到的东西,并记住它们的名称。我触摸的东西越多,对其名字和用途了解得越细,就越发高兴和充满信心,越发能感到同外界的联系。
繁花似锦的夏季来临了,莎莉文小姐牵着我的手漫步在田纳西河的岸边。此时,人们正在田间地头做翻土播种的工作。我们在河边温软的草地上坐下,第一次在可爱的大自然中上课。在这里,我明白了大自然所施与人类的恩惠。我懂得了阳光雨露如何使树木在大地上茁壮成长;我懂得了鸟儿如何筑巢,如何繁衍,如何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迁徙;也懂得了松鼠、鹿和狮子等各种各样的动物如何觅食,如何栖息……我了解的事情越多,就越感到自然的伟大和世界的美好。
莎莉文小姐先教会我从那粗壮的树木、那细嫩的草叶,还有我妹妹的那双小手上领略什么是美,然后才教我画地球的形状。她把对我的启蒙同大自然联系起来,使我同花和鸟结成了愉快的伙伴。
但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感到大自然并不总是那么慈爱可亲。那是一个晴朗的清晨,我和老师到一个较远的地方散步。但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天气开始变得闷热起来,有好几次,我们都不得不在路旁的树下小憩。最后一次歇息是在离家不远的一棵野樱桃树下。这棵树的树枝茂盛又好攀登,莎莉文老师用手一托,我就上了树,找个枝杈坐了下来。树上真是凉快极了,于是莎莉文小姐提议就在这儿吃午餐。我乐坏了,答应她一定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她回去把饭拿来。
莎莉文老师走后不久,忽然风云突变,酷暑一下子消失了,天空乌云密布,泥土里也散发出一股怪味。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常有的预兆。我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一种同亲人隔绝、同大地分离的孤独感油然而生。我一动不动地坐着,紧紧地抱着树干,一阵阵发抖,心中祈盼着莎莉文小姐快快回来。
一阵沉寂之后,树叶开始哗啦啦齐声作响,狂风似乎要将大树连根拔起。我吓得紧抱树枝,惟恐被风吹走。树摇动得越来越厉害,落叶和折断的小树枝雨点般向我打来。虽然我急得想从树上跳下来,却一点也不敢动弹。我觉得大地在一阵一阵颤动,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掉到了地上,这颤动由下而上地传到了我坐着的枝干上。我惊恐到了极点,正要放声大叫时,莎莉文小姐赶到了,她抓住我的手,把我扶下来。我紧紧抱着她,为又一次接触到坚实的大地而高兴得发狂。我又获得了一种新的知识——大自然有时也会向她的儿女开战,在她那温柔美丽的外表下面也隐藏着利爪!
从那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爬树,甚至一想到爬树就浑身发抖。直到有一天,我因抵挡不住那繁花满枝、香味扑鼻的含羞树的诱惑,而又一次爬了上去,从那之后,我才克服了这种恐惧心理。
那是春天的一个美丽早晨,我独自坐在凉亭里看书,这时,一股淡淡的香气迎面扑来,仿佛是“春之神”穿亭而过。我闻得出那是含羞树的花香。我决定去看看,于是摸索到花园的尽头,因为含羞树就长在篱边小路的拐弯处。
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含羞树的花朵在阳光下轻轻飞舞,开满花朵的树枝几乎垂到草地上。那些美丽的花儿,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纷纷掉落。我穿过落英缤纷的花瓣,走近大树,站在那里愣了片刻,然后,我把脚伸到枝丫的空处,两手抱住树干往上爬。树干很粗,抓不牢,我的手也被树皮擦破了,但我有一种美妙的感觉:我正在做一件奇妙的事。因此我不断往上爬,直到爬上一个舒适的座位。这个座位是很早以前别人造的小椅子,日久天长,已成了树的一部分了。我在上面待了很长时间,好像天空中凌云的仙女一样。从那以后,我常在这棵“月宫仙桂”上尽情玩耍,回忆快乐的往事,憧憬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