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宋晓的一番话,水月有些不确定地开口:“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能有你这样的未婚妻,是谦玉的福气,你难道真会以为他会那么眼拙,放弃你这么漂亮的未婚妻,看上我这个生过孩子的老女人?”宋晓自诽地打趣道,她其实只有二十二岁,只是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已经算不年轻了,况且她还生过孩子,自然算很“老”了。
“其实你很美丽,真的。”因为宋晓的一番话,水月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又怕宋晓误会,急忙澄清道。
但笑不语,宋晓知道水月只是安慰她,如今她带着人皮面具,和美丽相差甚远。
见宋晓起身欲走,水月又加了一句:“我只是觉得你和那人的感觉有些相像,特别是眼睛。”
“谁?”忽然有些好奇,宋晓问道。
“天启瑾公主,谦玉心仪之人。”
暮色四合,苍野辽阔,还巢的鸟儿成群结队,一列列从天边划过。
残阳似血,北风渐起,一名男子策马而来,身后闷雷滚滚,地平线上,一条黑线骤然出现,由线成面,竟是如黑色海洋般的千军万马。
身着金色铠甲的男子宛若天神降临,英挺的眉目霸气横秋,他一骑当先,跃上高高的山丘,忽然勒住缰绳,骏马一声长嘶,马蹄在空中翻腾,立即落下,激起阵阵尘土。
帝轩望着前方土地,湛蓝的眼眸静若深潭,任大风吹起他黑色的大氅,在空中猎猎翻飞。
身后的大军也听命停下,众人望着西北方,像在等待什么。
未多时,天边火焰般的云彩下,突然涌现另一只大军,他们顶盔贯甲,执锐披坚,像似奔腾的海水朝这边狂奔而来。
大地在颤抖,所有士兵的脸上都浮现一股狂热,因为他们知道,随着两军的汇合,意味着一场真正的大战即将到来。
军人的血液里流淌着杀戮,他们每一处细胞都渴望着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沉寂了太久,是时候磨砺刀锋,擂响战鼓了。
苍茫大地上,两军渐渐汇合,在还有半里的距离时,策马狂奔的大军忽然停下,只余一骑上前,在山丘下停住,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朗声说道:“末将帝康率五万精骑,奉陛下之命前来,请陛下检阅!”
深眸在大军上方扫视一眼,转而落在下方的帝康身上,帝轩薄唇微启,沉声说道:“上军将军请起。”
“谢陛下!”帝康站起身来,抬头注视着兄长,目光灼灼。
快两年了,这是他们兄弟第一次见面,那一日,他帮助皇甫瑾逃跑,皇兄龙颜大怒,将他发配至最前线。
而他自知有愧,这两年上阵杀敌,格外奋勇,屡建奇功,一路飙升至上军大将。
半月前,他收到皇兄的调令,命他整顿兵马,于翼州汇合,他率领最精锐的五万骑兵,从褒仓赶来,一路风尘仆仆,然而见到兄长时,他却觉得精神为之一振,什么疲惫都没了。
那是他心目中的天神,是整个大溯的信仰,是挥手间便能令风云变幻的伟大帝王,亦是他们无往不胜的帝国战神。
“归队。”简洁下令,帝轩跃马扬鞭,从高高山丘疾驰而下,落在帝康的面前。
“遵旨!”帝康领命,翻身上马,朝着后方的军队打马而去。
顷刻间,两股海洋融成一片,从上空俯视,犹如开闸的洪流,奔腾汇涌然而秩序井然。
听着后方如惊雷般的马蹄声,帝轩雕凿刻斧般的完美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镀上一层金红交织的光芒,他深邃的眼眸望着前方辽阔大地,手中的缰绳握得更紧了。
朕给过你机会,然而你却不懂得珍惜,如今朕便实践当初的诺言,踏平中土,血洗天启!
清风明月,香软寒轻,凉亭四周绿意盎然,花开似锦,大片大片如墨玉般的荷叶覆盖住整个湖面,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南国暖和,夜晚有些闷热,宋晓一身纯白的丝绸长裙,三千如墨青丝仅用花簪挽了个简单发髻,整个人清爽简洁,在如薄纱的月色下,恬静淡然。
对面的男子穿着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他举止文雅,目光柔和,浑身散发出如玉般温润气质,似谪仙一般。
“尝尝我做的点心。”指了指面前的白玉牙碟,宋晓浅笑道。
宇文谦玉从善如流,执起象牙筷子,夹起一块荷叶酥,送至嘴边,细细品尝。
香甜酥软,入口即化,宇文谦玉笑着点头:“很好吃。”
弯起菱唇,宋晓指着大片荷花池,开口说道:“我是用里面的荷叶做的。”
“哦?谦玉不知,殿下还有这等手艺。”在无人的时候,宇文谦玉总是习惯称呼她为殿下。
“不要叫我殿下,叫我阿晓吧。”将鬓间的发丝拂至耳后,宋晓摇摇头,再次重申。
宇文谦玉但笑未答,转而问道:“为何叫这个名字。”
“你又为何没有告诉我以前的事。”昨日,她才从水月那里听来他和皇甫瑾之间的故事,她被他救来之后,曾经也一度不信任他,然而时间久了,她明白他是真心想帮她,虽然她无数次追问理由,他却一直避而不谈,只称这是人臣应尽责任。
昨日,她才知道,他曾经和皇甫瑾有过婚约,他们青梅竹马,一个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君子,一个是举国爱戴的皇家公主,可谓是天造地设,然而六年前,不知为何,宇文谦玉竟提出解除婚约,水月告诉她,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开心过。
“往事已逝,又何必再提。”昨夜他回府后,得知水月找过她,他就明白,有些事她终究还是会知道,只是他不确定自己的想法。
他对她的心意从未变过,即便她如今已替别的男人生下孩子,但他知道,那不是她的错,如果当初他没有负她,如果当初天启没有抛弃她,她不会孤身一身,不会受尽磨难,不会落得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