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一得狂犬病的母老虎啊!
莲生倒吸一口凉气,低头问小女孩:“这个就是你爹爹娶的新人?”
那银屏眼含泪水,点点头。
莲生平日也见过胡氏,不能说倾国倾城可也是个明艳的美人,她丈夫这是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偷偷娶了这么个夜叉婆?看着何家家大业大,是个殷实人家,难道是同自己今世爹娘一样的狗血剧--又一出大顺朝的陈世美何秦香莲?
那何氏拎着书生的耳朵就往院子里拽,莲生上前拦住:“慢,我是衙门的女差,今日来是想了解一下胡氏和府里的关系。”
何氏听到胡氏二字咧嘴又要高声叫骂,莲生贴着她耳边低声说:“这位娘子,人死不能复生,这男人永远是你的,再也无人和你抢,何不在人前给他留点面子,显得你贤惠,别人也高看你几分,随娘子关起门怎么收拾他不成。”
那何氏当年一个寡妇,能顶着周围虎视眈眈,守着这么一大片家业自然也是聪明人,听到莲生说自己是官差,也不敢闹得太狠,对左右使个眼色。拉着书生就往家走。左右小厮丫鬟上前驱散了围观人群,莲生拉着银屏就要进何家,忽然从身后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搭在门上,莲生一回头,正撞到一个人胸口,在仔细一看这人飞鱼服色,那个可恶至极的郁大人正捂着胸口,一脸哀怨地望着她:“小姑娘,你这可真是长在我心上了不成,温香软玉,撞的大人我好舒服。”
莲生此刻方知这郁大人的脸皮厚度堪称一绝,昨天在大堂上对自己喊打喊杀的,今天竟然能没事人一样出言**。
她也不吭声,拉着银屏跟着何氏就往里走。那郁大人吩咐身后的锦衣卫守在门口,也摇着扇子走了进去。
何氏一扭头,看到是位锦衣卫大人,松开书生的耳朵,堆着笑容就往郁世钊身边凑:“大人,好俊俏的大人,不知大人光临寒舍有何见教。”郁世钊望着眼前晃动的这张沟壑都被脂粉填的往外直掉渣的老脸和血盆大口,捂着嘴巴差点吐出来。他急忙用扇子指着何氏“警告你,不要过来,小心大人我拧断你的脖子!”
这人长得虽然极美,言语间却是寒意森森,何氏被他吓住,呆呆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郁世钊松了口气:“你是叫范其吧?你这人还真是了不起,大人我佩服你,竟然能为了几个臭钱对这样的女人下得去口!哎呦呦,不做噩梦啊。”
“说的对!”莲生第一次无比认同这郁大人的话。
郁世钊眉毛一挑,对莲生的附和表示得意。
莲生心道看来这锦衣卫果真是厉害,自己刚找到这银屏的亲爹,郁大人已经把这人里里外外都调查清楚了。
何氏心里不甘,可不敢跟锦衣卫对着干,只能扭着水桶粗腰将众人迎到正房大厅坐下。
银屏挣脱莲生的手,扑到范其怀里大哭:“爹爹,我娘被人杀死了,满地的血!你要为她报仇!”
莲生心里赞叹,这孩子真是了不得,昨天开始表现的那么镇定,原来是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将人引来这何氏家中方才大哭大闹。这么小年纪就如此沉稳精细,自己是万万不及的。
“这谁是陈世美,谁是秦香莲,此刻也该说个明白了吧。”郁世钊往那一坐,何氏不敢张狂,只能气呼呼地盯着对面父女哭做一团,眼睛瞪的都要鼓出来,莲生看着她那样子,很像小时候的那个童谣:蛤蟆蛤蟆气鼓,气到八月十五,八月十五宰猪,气得蛤蟆直哭。
“爹爹,我娘定是被这老妖婆害死的,她那天叫人打我们出去,还说我们要是不离开清苑就要打死我们!”
银屏年纪虽小,可是口齿非常伶俐,指着何氏不放。
范其哽咽着:“何娘子,我与我家娘子少年结发,你怎么地忍心将她杀害。”
“放你娘的罗圈屁!老娘我生来便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做这等背后害人的勾当,我若是真想害她,直接叫人打断她的腿叫她不得出现在眼前便是,就是这小孽种,找个拐子花几个钱拐走就是了,犯得上杀了她?”
这何氏指着范其就骂,莲生听着心里一哆嗦,感情这何氏还真有过害胡氏的打算,否则怎能张口就来还一套套的。
她眉心皱成个疙瘩,心里暗自给何氏的杀人动机上添上一笔。
“何娘子,真不是你做的?”范其眼泪汪汪地搂着女儿。
“现在叫我何娘子,昨晚你还叫人家心肝宝贝呢。”何氏哼了一声,郁世钊哈哈大笑,莲生瞪了范其一眼,对这个书生的印象差到极点:真是个人渣。
”范其,你既然是胡娘子的相公,孩子也这样大了,怎地又在何家入赘?你也是个读书人,不知停妻再娶的罪过吗?”莲生听着格外生气,她看着银屏眼睛哭的通红,忽然就想起这个身体的莲生,当年也是这样的情况:莲生的亲生父亲叫做顾涵,是现在的礼部尚书。当年顾涵家境贫寒,虽然长的好相貌,但不懂俗务,中了秀才十年都没考中举人,年过三十都无人肯嫁。杨家是清苑县的捕快世家,做的是贱役,杨家想提高门庭,看中顾涵青年才俊,现在虽然时运不济,但总归是个读书人,就将女儿杨氏嫁入顾家。哪晓得这顾涵为人最是薄情寡义,一心只想出人头地。他娶了杨氏不久赶上秋试竟然拿个好名次,接着就像运气来了,一路到殿试。相貌生得好,殿试天子钦点探花,风头一时无俩,房师陈阁老有个庶出小女儿,自小养在老太太身边,高不成低不就,看到探花游街,一见钟情,非君不嫁。陈家托人说亲,顾涵隐瞒了在家乡有妻子的事实,另娶陈氏。陈氏为了显得自己贤惠,婚后就将配房丫头开脸做了通房。顾涵在京城娇妻美妾乐不思蜀,过了一年多,顾母六十大寿,顾涵回乡探亲,和杨氏亲亲热热过了几天好日子才说起在京城另娶的事情,承诺给予平妻地位,两头大各不相干。杨氏是个烈性女子,咽不下这口气,一气之下要求合离。闹到最后,即将合离的杨氏却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杨氏心如死灰,只能在顾家这样不冷不热的过着,后来生下一对龙凤胎就是莲生姐弟。
莲生穿越过来时,恰好是曾经的莲生第一次去京城就在顾府落水,两个时空一起落水,21世纪的灵魂取代了大顺朝的少女,彼莲生变成了此莲生。芯子虽然换了,但是大部分身体的记忆和情感还在,那时的莲生被顾家大小姐以茉推入莲花池差点淹死,结果顾大人之来一句小孩玩笑而已。杨氏本是为了一双儿女才忍气吞声来京城投靠顾府,见女儿几乎被一个庶长女害死,丈夫却轻描淡写,气的甩了以茉俩耳光,顾以茉的亲娘陈姨娘被高氏唆使着找杨氏理论,竟然出手打了杨氏。小妾打了主母,顾大人不但不管还说杨氏没见识丢脸,杨氏一气之下投缳自尽,杨泉带着表妹表弟回到清苑县,发誓和顾家恩断义绝。
莲生穿越过来就目睹身体的母亲被逼死,自己和弟弟在顾家备受欺凌,对这种陈世美类型的渣男恨之入骨,此刻瞪着范其,两眼直冒火。
范其看着莲生脸色不好,小心答道:“小生去省城参加秋试,名落孙山,心里郁闷,多喝了几杯,不曾想盘缠也被人偷去,举目无亲之际遇到了何娘子。娘子对小生许于重金,又说了恁般好话,小生一时糊涂,就随着她来到这里,做了……做了一年多夫妻。”
“扯你娘的臊!姓范的,什么叫一时糊涂。你在省城吃喝嫖赌样样不落,被窑子里的娘们掏光了钱,光身子打将出来,若不是老娘见你可怜,你早就是孤魂野鬼,肚肠都烂光了,当初是谁说老娘心地善良,堪为佳偶?是哪个舔着脸要喝老娘的洗脚水?这会子撇得一干二净,可是老娘我硬拖着按榻上你做了那事?呸?果然是小白脸子没好心眼!老娘我一生打鹰,今个被雀啄了眼!”
这骂的好生粗俗,郁世钊扑哧一声笑出来,大拇指对着何氏晃晃:你行。
那银屏年纪虽小,却极为聪明,听到那何氏骂范其吃喝嫖赌,身子一抖,忽地推开范其,涨红小脸正色问:“爹爹,你可是真做了这些事?娘带着我在家给人做绣花攒下的银子供你赶考,你真地去做那些……那些……”
范其被女儿指着鼻子质问,一时语塞,张着嘴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啥。
何氏冷笑:“小姑娘你这亲生的爹爹就是这样的人,老娘养着他一年多,他还在外面还养了了俩姐儿呢!十三的小姑娘,那个水嫩的,啧啧,姓范的,你真以为老娘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看着你平时还算乖巧,一张好相貌,那玩意还能用用,早打烂你的皮,赶出门去。”
银屏后退几步,摇头哭着:“你不是我爹爹,我爹爹不会做这些坏事。”
莲生上前搂过小姑娘,安慰着:“等你娘的案子了结,我送你回乡下找你地亲人,这样的爹,不要也罢。”
“好啊妙啊,范秀才,我就看不上你们这些读书人,各个酸文假醋,一肚子坏水。你停妻再娶入赘何家,可是看上胡氏找上门来,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
郁世钊将手里茶碗重重往下一顿:“还不赶紧招供,我锦衣卫的大刑,阎王老子他也熬不过。”
“大人真地不是我,我和胡氏结发夫妻我如何忍心杀她。再说小生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更别提杀人了。”
“昨日未时至申时你们都在何处?”莲生问到。
杨泉昨天勘查的结果,胡氏应该是在未时到申时之间出事的,也就是现在的下午1点到5点之间,因为午时日中时还有人见她露过面。
“昨天我一天都在铺子里清点货物,我身边的丫鬟婆子还有铺子里掌柜都能作证。”何氏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在问不在场证据,索性说个明白。
“我……我……”范其看着何氏不敢吭声。
“呵呵,范其,你还是放明白点。”郁世钊摇摇头:“别不识时务。”
“我,我上午在家读书来着,后来胡氏托人跟我说叫我下午过去商量事,我出门时却遇到几个朋友,非拉着去吃酒,然后……然后就去金花楼。金花楼的暖暖姑娘可以作证。”
“你真够无耻的。”莲生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渣男!他妻子被害时,他却在花天酒地。
“何氏,你的不在场证据不作数,安知你不是雇凶杀人。”
莲生指着何氏说。
“小姑娘,老娘是个直脾气,我要是杀人定要做的干净利落,何不在胡氏回家路上雇几个人冒充山贼一刀了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可不会给自己找这些麻烦。”
何氏叉腰骂道“范其,你养着姐儿,还敢去喝花酒,老娘不如今天就阉了你,一刀两断,省得你以后再给老娘戴绿帽子。”
说着就上前要抓住范其。
范其吓得撒腿就跑,出门就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撞在一起。
那人急忙扶起范其,然后说:“夫人,马房的朱大不见了,昨晚就不见影子,这会还不见人,马房的马都没人管,撕咬起来了。”
“哼,也不会叫人给杀了吧。”何娘子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
范其忽然叫到:“对,对,对,是朱大,定是朱大!昨天就是他给我送信来说胡氏约我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