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疾步离去。
瞧这家伙的脚程,接下来供她思考的时间真的是相当有限呐。花朝看着他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禁不住哑然失笑。
没过多久,便看到东方夜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步履轻快地朝房内走来。只是,这个时候花朝却已经蜷曲在床上,沉沉睡过去了。
“娘子,娘子……”
东方夜脆脆的叫唤了几声,她也只是轻轻咕哝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东方夜俯下身去,伸手轻轻拂过她散落的柔发,再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子,这才静静地站在床边,情愫难言地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而他原本干净而清透的眼神此际却是渐渐深邃。
随后他转过身去,背光而立,双瞳迎着烛火,犹如黑暗中的宝石一般,隐隐带着一丝晶亮的光芒。
看着身上正穿着的这袭精美的大红色喜服,他摇摇头,某种难以言喻的光彩,在黑眸的深处闪烁著,他的笑容变得莞尔,止不住的笑意绵绵:“这桩婚事似乎远比想象中的更有意思呢,怎么办?我突然间又不想杀你了。”
他的声音优雅动听,轻缓若流泉,听不出喜怒,只是带着谁也不曾窥见的诡谲。
可惜的是,花朝只管着呼呼大睡,平白错过了他此刻外露真性情的另一面。
如此模样,与之前那副天真痴傻的样子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
缓缓走出室外,明明灭灭的灯火,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投影在地面上。
忽然间,一个黑黑的影子自暗中出现,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东方夜的左下方,恭敬行礼。
“见过主子!”
东方夜一声不响,兀自将薄唇轻轻抿起,侧身睨着黑影人时神色淡漠,微眯着的双眸呈现出一种醉人的黛青色,有着凛冽的光芒。
“晚了这么多天,你的办事效率似乎又降低了!”好半晌,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冽沉静,不带一丝情绪,也没有一丝热度。
从东祈皇派和亲使者前往西临国的那一刻起,他便暗中派了人前往那里搜集信息,可没想到是竟然晚了这么久,和亲的人都到达了东祈国,他却才出现!
闻言,黑影人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模糊不清的脸上闪过一丝惧意,立即跪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降罪!”
原本他早就该到达东祈的,谁知半路竟然突然出现了另外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双方纠缠了好一番时间,这才导致他延误了主子所派的任务。
不过,他家主子从来要的都只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所以他已经无立场再作解释。
“自己下去领八十军棍吧!”身前传来的依旧是冷漠似寒冰的声音。
“是!”回话时,那黑影人气息又是明显一颤。
接着,他从身上取出一封信笺,然后双手呈给东方夜。
东方夜一手接过,缓缓拆开。
随着他的眼神开始注视的那一刻,某种犀利冷凝的光芒闪过清透的黑瞳,嘴角半勾,他仍旧一身寒意森森,冷冷地说:“竟敢随随便便就遣送一个女人过来和亲,西临国这是在藐视我东祈么?”
“属下要不要去杀了那个女人?”黑影人见此便问。
至于话语中的‘那个女人’是谁,这便已是不言而喻了。
东方夜微微眯起双眼,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扫了黑影人一眼,深敛在眸底的光色让人难以臆测他的心思。
感觉到他比此前又冷了一分的目光,黑影人禁不住心中惴惴,待明白过来之后,猛然一凛,高大的身躯陡然震动,随即再一次上前跪倒:“是属下多嘴,属下该死!”
他怎么忘了呢,主子的心思可不是随便就可以揣测的啊!
听到满意的答案,东方夜收回视线,依旧面无表情,睫毛盛着细密低迷的微光,径自垂下,复又抬起。
眉梢高深莫测般的挑起,攸忽间,他一字一顿的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声音却变得如玉暖生香,温润清越。
“虽然长得确实不怎么样,但似乎要比其他女人有意思得多,难得碰上一个不听信传言和不受这张面皮诱惑的女人,怎么可以才刚刚出现就立马让她消失不见呢?”至少也要等到他心里的这抹新奇感消散掉吧。
这可真是一抹很奇怪的感觉呢,竟然初次让他有一种想要把素来最为厌恶的名为‘女人’的生物禁锢起来做成萌宠的冲动。
黑影人凝神听着,隐隐嗅到一丝微妙的异感,不解他家主子为何会破例让那个前来和亲的女人活下来,想想以往与主子有牵扯的女人哪个是落得好下场的?众人只看到主子单纯痴傻的一面和疯狂残暴的一面,其实他们不知道,主子还有嗜血阎罗的一面。
而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本来面目!
黑影人思绪罢了,耳边就听到东方夜冷冷地挥手道:“你先下去罢!”
“是。”黑影人恭敬颔首,身影一晃,下一秒便又隐于暗处了。
东方夜缓缓回过身来,窗子上映着男子棱角分明好看的侧影,寒眸若有所思的深深凝视着一室透出的暖黄的烛光,眼睛似乎想透过其看穿什么。
粉嫩的薄唇微勾,他不动声色的浅浅一笑,就变得慵懒而深邃,轻声细语得近乎呢喃道:“真是期待接下来的日子呢!”
不!
他更期待的是等到对她的新奇感消失,可以杀她的一刻,到那时候,一定会非常有意思!
俊容上的笑意逐渐扩散,最终化为极具危险的弧度,他微微眯眼,手轻扬着一运力,捏着的那张写满和亲事件前后始末的信笺顿时就化为了灰烬。
然后,他复又抬脚,缓缓走进室内。
次日。
花朝还在床上舒服的睡着,大约是这副身体太过虚弱,也或许是灵魂与躯体还未完全融合,以至于身上还残留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倦意。
隐约之中,她似乎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正落下她的脸上,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浑身不舒服。
她撑开沉重的眼皮,从一条小缝里面认真瞧了瞧,眼帘之处只看到一张魅惑人心的俊容凑到她的脸前,眨眼不眨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