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姨彻底放弃了对齐皓然的爱,全心全意作单身妈妈。
时间像山中飞瀑一样,哗啦啦地流过去了,转眼间,齐擎满周岁了。
那天,何生特意到山下买了一个生日蛋糕,还买了一堆玩具回来。
正是杜鹃花开的时节,满山的杜鹃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格外娇艳,整个山野都被映红了。
何生抱着齐擎,红姨提着蛋糕,做饭的韦妹拎着篮子,四个人来到杜鹃开得最密集的山坳。
他俩在杜鹃丛中选了一块平坦的地方,铺开一张又大又厚的塑料垫,摆开各种吃喝的东西,一起坐下来。
点了蜡烛,唱了生日歌,分享了蛋糕,刚刚学会走路的小齐擎甩开大人的手,摇摇晃晃走到花丛中,像落入凡间的小花童。
他忽而站起,忽而蹲下,小手摘下花瓣,一片一片掰着玩,嘴里奶声奶气地叫着“妈……妈”、“舅……舅”和“姨……姨”这些都是他最近才学会说的话,天天挂在嘴边。
韦妹追过去,蹲在一旁,手伸开,随时准备抢救趄趔的小齐擎。
“擎儿长得真快,转眼就会走路了。”何生看着不远处的小齐擎,百感交集。
自这孩子出生起,何生几乎每天都抱他,亲他,虽然不是他儿子,他却像父亲一样,将爱无私地献给了孩子。
“是呀,等他长大了,我们也老了。”红姨感慨地说。
“你打算怎么办?”何生看着红姨,眼里似有种期盼,“将来齐擎长大了,会问起爸爸的事。”
怎么办?红姨一心只想带大儿子,其他什么都没想,怕想,不愿想。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还爱齐皓然吗?”何生直视红姨的眼睛。
红姨摇摇头,齐皓然都不爱她,她为什么还要爱齐皓然呢?爱如烟云,飘走了,就不要去追了。
“如果我爱你,你会爱我吗?”何生鼓起勇气,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
何生?爱她?红姨跳起来,心,一阵纷乱。
他是好人,世上最值得信赖的人,也是一个圣洁的人,而她,身心已经被齐皓然夺去,不再纯洁了。她配不上他,他应该找个纯洁无暇的女人过正常的家庭生活,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他应该得到幸福,但她给不了他。
“哥,对不起……”红姨无比内疚,转眼望着遍地的杜鹃,害怕看到何生的失落。
“打住!”何生早有所料,他粗声大喝,止住红姨后面要说的话。
红姨第一次听何生这么大声地对她说话,回过头来。
“何生快闪!”红姨一回头,恍眼看到一个黑衣人飞快地从树后闪出,手中的棒子正向何生敲过来。
何生闻声,在地上一滚,棒子差一分打到他左手臂。
他怒吼一声,反身一个扫堂腿,将黑衣人铲倒在地,再如豹般飚起,老拳闷闷地捶到黑衣人脸上,黑衣人顿时没了声。
呼啦一下,一群黑衣人跳出来,何生将棍棒拾起来,扔给红姨自卫,自己则操起一个地上横倒着的一根树枝当武器。
红姨向韦妹丢过一个眼色,韦妹立即抱起小齐擎就跑。
红姨稍稍放了心,与何生一起投入混战中。
“哇……哇……”孩子的哭声哗然响起,揪痛了红姨的心。她边打边回头,只见韦妹倒在花丛中,痛苦地绻缩成一团,孩子被一个黑衣人揽在腋下。
“啊……还我孩子!”红姨像发狂的母狮般狂吼,不顾身边棍棒飞舞,打出重围,向自己的孩子冲去,几棒重重地打在她肩背上。
红姨趄趔几下,倒在地上,背上火辣辣地疼,疼得她冷汗直飚。
“红姨!”何生焦急地大叫,退到红姨身边,一边招架,一边扶她。
“住手!”一声暴喝,众黑衣人手中的棍棒停在半空中,愕然不动了。
何生抱红姨坐起来,抬头看去,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在齐皓然手中,哇哇的哭声奇迹般停止,小齐擎伸出小手摸齐皓然的脸,齐皓然皱眉,小齐擎的嘴在他脸上蹭蹭,留下一滩哈啦兹。
在场所有人员全体石化,齐皓然脸上密布的乌云面对天使般可爱的小面孔,终于挂不住了,绽开一丝浅笑,虽然有些尴尬,但却不失宠溺!
红姨无奈地闭上眼帘,不愿再看那幅温馨的父子图。
儿子与父亲第一次相见,竟异乎寻常地亲近他,而从来就烦人家孩子闹腾的齐皓然竟也意外地忍受儿子的口水,她不得不暗叹血缘的神奇。
“贱女人,我没杀你,还给你好吃好住侍候着,你还生在福中不知福?非要逃到深老林里跟下人鬼混?还连孩子都弄出来了!”齐皓然悍然的声音再度响起,夹杂着明显的嫉恨和疯狂,红姨不得不睁开眼睛。
这时的齐皓然已褪去笑容,换上一副吓得死人的嘴脸,磨着钢牙,吐出一串不堪入耳的狠话,更恐怖的是,他竟倒提小齐擎,高高地举起来,似乎随时要将孩子扔下山崖。
“啊!不可以!”红姨霎时红了眼,不顾伤痛,从地上跳起来,冲到齐皓然身边,想把孩子抢下来。
何生想拉红姨,没拉住,想站起来帮忙,被黑衣人打了一棒。
齐皓然手一偏,红姨扑了个空。
他手里的小齐擎挥舞双臂,踢蹬两腿,浑然不知危险,格格格笑得更欢,仿佛很高兴玩这种高难度的游戏。
“你还我孩子!”红姨脸色煞白,心悬到嗓子眼处,手心一阵阵发凉。
她紧张地盯着齐皓然抓住小齐擎衣服的衣袖,生怕齐皓然一张开手掌,孩子会掉下山崖。
“还给你?他是一个该死的孽种!”齐皓然作势要扔出去。
红姨被他的话窒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她走到崖边,凄婉地说,“他的确是一个孽种,不该出生的孽种。把擎儿生下,的确是我的错!你要敢扔了他,我会陪他一起去!只要你这辈子不后悔,你就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