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北部的嘉芙镇是一座以旅游闻名的小城。近年来旅游业不景气,镇上很多居民都失业了,大家都把气撒到了镇长约瑟夫的身上。聚集在小镇政府前游行常有,拿石头砸约瑟夫家的窗户常有,但直接向警察局发预告信,扬言要谋杀镇长约瑟夫,这种事倒是第一次见。
现在这封匿名信就摆在了警长罗伊的桌面上,信上说:将在10月3日中午12时整,取走镇长约瑟夫的性命。
“10月3日12时,不就是每年嘉芙旅游节开幕的时间吗?”罗伊犯难道。嘉芙镇民风淳朴,几年难得遇见一件命案,处理这种事情他还真没经验。
罗伊的助手巴登推测说,会不会只是一个恶作剧,发泄对失业的不满。罗伊却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都是旅游节开幕的日子,兹事体大,我们还是去找找约瑟夫吧。
约瑟夫家就在镇东北角临河的一幢白漆木楼里,罗伊到的时候,约瑟夫正陪着儿子安德森在房前的草坪上玩着一支橡筋动力的玩具飞机。扭紧皮筋,飞机就冲天而去,正巧落在了罗伊手里。
约瑟夫见到罗伊,赶紧热情地跑过来:“老伙计,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罗伊面露难色说:“不管什么风,反正不是什么好风。”
约瑟夫见他话里有话,连忙让安德森回房去才问:“老伙计,有什么事直说吧。”罗伊这才说起了那封匿名预告信的事。
约瑟夫听了却哈哈大笑,老伙计,这种恶作剧也煞有介事,你是胆子越来越小了吧。
罗伊却没有好心情:“以防万一嘛,你最近跟人结仇了没有。”
约瑟夫却变了脸色,有些痛苦地说道:“结仇,我跟这镇上的每个人都结仇了。”
罗伊知道他说的是旅游业不景气的事,连忙安慰说:“这不怪你。”罗伊并非恭维,嘉芙镇现在的状况跟整个国家的经济环境有关,相反,约瑟夫还是个好镇长,为振兴旅游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办法,全力兴办旅游节就是其中之一。
约瑟夫摇摇头:“少安慰我了,你是镇上数得着的会这样想的人之一。”
罗伊见问不出什么,就准备离开。这时吉雷瑟却从路口凑了过来,小声说道:“没事就会陪儿子玩,这样的镇长真是不敢信任,你说对不对?”
吉雷瑟是镇上的富商,是上次与约瑟夫竞争镇长的对手。他一直在用失业问题做武器攻击约瑟夫想取而代之。但罗伊觉得这人夸夸其谈,对他并没有好感。
“亲近儿子的人未必就不是好镇长。”罗伊冷冷地回答。
吉雷瑟自讨没趣,只好说道:“现在镇上的人对他都不满,我看他这个位置是坐不稳了。良禽择木而栖,你帮哪边,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罗伊走到半路却被身后的嘶叫给吓住了。他回头一看,见到约瑟夫邻居家的一匹马挣脱了缰绳,发疯似地冲出了栏杆,正对着约瑟夫冲去。约瑟夫也吓坏了,连忙向着罗伊跑过来。马并不打算停止,约瑟夫也只好从罗伊身边掠过,继续向前奔去。眼见着要坏事,罗伊猛追几步,勾住了马的缰绳,用力一提翻身上了马背。在马背上他死命扯缰绳,这才勒停了惊马。
马的主人急忙赶过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匹马平时都很温顺,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了。”
约瑟夫并没有追究,罗伊也只好心事重重地回家。路上,巴登问他,头儿怎么了?
罗伊这才说出心里的疑虑,那匹老马罗伊也很熟悉,的确是一匹温顺的马,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发狂,而且不追别人,专追约瑟夫呢?
巴登听完笑他,老大你是不是太敏感了,这只是意外罢了。罗伊却轻松不起来,有时意外和谋杀只有一线之差。
罗伊回头,见到吉雷瑟也正望着约瑟夫和马一脸坏笑。他突然有个想法,那封预告信不会和这家伙有关吧。
不管怎样,时间还是来到了10月3日旅游节开幕的当天。开幕式将在小镇的钟楼广场举行,
罗伊一大早就绷紧了神经,这时吉雷瑟又出现了。
“罗伊警长,今天你好像特别紧张啊,这么大的庆典希望不要出事才好。”吉雷瑟不怀好意地笑道。
罗伊没好气地回答:“只要你不叫手底下的人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很多游行和砸约瑟夫家玻璃的事都是吉雷瑟暗地里指使的,大家都心照不宣。
吉雷瑟这么一说,罗伊就更谨慎了,在钟楼的高处和周边楼房的空屋里都布置了人,以防有人暗杀。他挨家挨户排查了有人住的房间,有仔细地打量着值班的警察。
“头儿,你该不会小说看多了,怀疑我们的人里混进了陌生的枪手吧。”巴登看穿了他的心思。
罗伊并没有回答,见到每个警察都是熟面孔这才放心离去。
典礼在12时差10分钟开始,按照流程,当钟楼敲响12点钟声时,约瑟夫会和镇上名流一起剪彩,表示新一年的旅游节正式开幕。开幕式刚进行5分钟,罗伊就敏锐地捕捉到人群中有个年轻男人有异动。该男子慢慢向主席台挤过去,手还插在口袋里。罗伊赶紧示意周边的警察扑过去。那名男子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的同事,警察也扑了过去。罗伊这才发现,男子的手里拿着的只是一个番茄。又是一个想恶作剧的示威者。
尽管出了个小插曲,不过开幕式还是在准点报时的钟声中有惊无险地完成了。罗伊长舒了口气,担心中的谋杀并没有发生,看来真的是恶作剧了。
撤走时罗伊心情大好,带着巴登走进了相熟的一家酒吧。他刚落座,发现电视里12点的午间播报正在播放。他突然心中一惊,按道理钟声敲响时这个节目就该播出了,现在离开幕剪彩至少过了7、8分钟,怎么现在才开始播出呢?
他赶紧问巴登:“现在什么时间呢?”巴登急忙看手机,回答说:“中午12点。”
罗伊这下更惊慌了,他们太依赖钟楼的钟声了,因为钟楼的大钟这么多年来从没出过错。而这一次,有人把钟楼的钟调慢了。这就代表着他们撤走时时间并未过12点,预告谋杀的时间还没有到来。
他顾不上喝酒,赶紧又跑到了钟楼广场问工作人员:“镇长呢?”工作人员回答:“镇长?早就回家呢?”
罗伊又赶到了镇长家,镇长夫人说他已经回房去了。罗伊敲开约瑟夫的房门,却发现房门没关一敲就开了。而房间里,落地窗大开着,一支装了消声器的枪落在了窗户旁,垃圾桶里有烧掉的纸灰,而约瑟夫已经躺在了血泊里。
镇长约瑟夫被谋杀了,还是事先张扬的谋杀,这成了整个大区的新闻,有不少新闻媒体都从外地赶到了嘉芙镇上。而接替约瑟夫成为代理镇长的吉雷瑟每天正忙着接受媒体采访,细数前任约瑟夫犯下的错和表达一定要缉拿凶手的决心。
一天吉雷瑟刚接受完采访,罗伊就走到了他面前:“约瑟夫刚死,死者已矣,你至于这么着急展示自己的成功和责备他的无能吗?”
吉雷瑟瞪了他一眼说:“你好意思说我,如果不是你这个警长无能,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伊继续说道:“知道吗?我相信谋杀的事是你做的,你不用得意,我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
吉雷瑟也不甘示弱:“找得到证据再来抓我吧,警长。”
罗伊和吉雷瑟不欢而散,又郁闷地走到了约瑟夫家。这里仍然聚集了媒体和好事的外来者,怀着猎奇的心里来看一看这场神奇的谋杀案的发生地。
约瑟夫家门口有块大草坪,穿过草坪就来到了嘉芙河边。约瑟夫的儿子安德森正坐在草坪上,神色黯然地玩着一支橡筋动力的玩具飞机。
罗伊好奇地走了过去,问他说:“上次那架飞机呢?”
安德森说道:“上次那架不见了,这架是爸爸死前给我做的,看到他我就想到了爸爸。”
罗伊笑笑,拧紧橡筋让飞机飞到了天上:“你爸爸会在天上看到的,别不开心了。”飞机飞着也把他的思绪带到了天边。
这一天,罗伊又找到了吉雷瑟。吉雷瑟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怎么又来了?找到证据了吗?”
罗伊点点头,是的。吉雷瑟这才起了兴趣:“哦,说说看。”
罗伊继续解释说:“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凶手会把枪留在凶案现场,现在终于明白了,凶手并不想把枪留在现场,而是因为他带不走。”
吉雷瑟连忙问,为什么?罗伊一字一顿地回答:“因为凶手是一支玩具飞机。”
吉雷瑟听完哈哈大笑,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罗伊正色道:“这并不好笑,凶手布置了一个机关,把枪固定在了能射到约瑟夫的位置,然后扳机用一根绷紧的钢琴线拉住了。一旦碰到线,扳机就会退到发射位置,射出子弹。而钢琴线的另一头固定在飞机上,拉紧的线一松,拧紧的皮筋就会转动,带动着飞机起飞,然后玩具飞机就会带着最重要的钢琴线飞出窗外,直到飞进嘉芙河里。”
吉雷瑟继续笑道,这都是你个人的猜测吧?罗伊却摇摇头,不,我已经派人沿着嘉芙河寻找,找到了绑着钢琴线的玩具飞机。
“所以,你想说这个机关是我设置的?”吉雷瑟问。罗伊摇摇头,这并不是你设的,而是另有其人。
吉雷瑟忙问是谁,罗伊一字一顿说道,是约瑟夫,这个机关是他自己设的,钟楼的时间也是他调慢的。
吉雷瑟又问,约瑟夫为什么要自己杀死自己。罗伊反问说,这你不是最清楚吗?看着这些聚集到钟楼下和约瑟夫家的新闻记者和游客,这就是他自杀的目的吧。约瑟夫死后,对于这件事的报道和以此为噱头的旅游宣传就一直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作为继任者的你应该也很了解吧。
吉雷瑟叹了口气说,我与约瑟夫虽然偶尔不和,但都是为了这个镇子好,他已经到了胃癌晚期没救了,所以想贡献出自己最后的一分力量,制造了这起猎奇的谋杀案,希望增加神秘感吸引游客,他真的做到了。
绝症这点,罗伊也猜到了,烧掉的纸灰就是约瑟夫的病例,他也通过查探在外地找到了约瑟夫的主治医师。
吉雷瑟盯着罗伊问道:“你可以把这一切都公布出去,但是你忍心让约瑟夫的努力付诸东流吗?”
望着钟楼下络绎不绝合影留念的游客,罗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