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破阵他肯定受了很重的伤,之所以从头到尾不说一个字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伤已经重得让他开不了口了。
凤夜辰听到那声饱含哀求与眷恋的挽留,心脏像被凌迟般痛不欲生,五脏六腑都在一寸寸裂开破碎,整个人更是如窒息般难受,最后竟一时压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雪白的衣襟立马被染成了艳红,慢慢开出一朵刺眼且妖艳的曼陀罗。
对不起……
我,爱,你……
倾狂不停地用内力冲撞着被定住的穴道,弄得自己体内的气息横冲直撞一片混乱,嘴角流出殷殷鲜血,却仍是冲不开穴道,迈不动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雪白的身影扑倒在大鹏的背上,被载着飞到半空,越飞越远,最终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不要,走……
倾狂整个人颓然倒地,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凤夜辰消失的方向,目光呆滞,如没有灵魂般,一片死寂。
第三天,黄昏时分,竹林小屋。
“怎么样怎么样?主上醒了吗?”夜白刚走出房间,就被青抓着衣袖追问,一脸焦虑。魑魅也跟在他后面,昂着小头紧张地盯着比他高出N个头的夜白。
“没。”夜白无奈地第五十九次,给出了这个相同答案。
“怎么会还没醒呢?都昏迷两天两夜了,主上以前受再重的伤都是三天就好了的啊。”青一脸不解,在夜白面前踱来踱去,焦躁不安,魑魅则直接呆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胖胖的小脸蛋,不言不语,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我猜,尊王不是醒不了,而是不想醒。”夜白无视眼前转来转去的人,淡淡说道。
“不想醒?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想醒?”青一脸疑惑,烦躁地抓着头发,魑魅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而刚转过回廊向这走来的风阡陌则整个人顿了一下,头微低,转身往回走去。
她不想醒,是因为,她不想接受他走了的事实……
夜白没注意到风的突然出现与离去,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跟青说了他也不懂,直接绕过他向配药的房间走去。
想不到,辰在尊王心里的分量已经这么重了,那他当初明知道要破无回阵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还答应让辰去,到底,是对是错……
但是,如果辰不去,尊王肯定凶多吉少,所以,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让辰去,毕竟,对于他来说,尊王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尊王会将辰给渐渐淡忘……
夜,一片漆黑,夜幕上空空的,连一颗星星也没有,显得寂寥而萧条。
房内,倾狂缓缓睁开了双眼,望着灰暗的天花板,一动不动,仿佛失去灵魂的木偶。
辰,是真的走了吗?
他,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她,该怎么办?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像被撕裂般,痛。
右手缓缓抚上胸口的位置,那里,好空好空,像是缺了一块,很重要的一块。
抿了抿唇,脑海中浮现出那最后的一吻,突然觉得,好苦好苦。
原来,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动了心,可惜,她发现得太晚了,不过,还好他留了这个耳钉陪着她。
倾狂抚摸着右耳处那红宝石莲花耳钉,像是看到了辰一如既往地对着她微笑,是那么宠溺,那么柔情,让她嘴角也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无论如何,她都相信,辰一定还会来找她的!
第二天,倾狂终于如大家所愿的醒了,醒了后没再提到凤夜辰,也没有像夜白打听他的生死去向,就像忘了有那个人的存在一样,一如既往地跟大家说笑,聊天,安排行程,准备回轩云。
大家看着那个坚强得让人心疼的人儿,担心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咽不下,难受得紧。
夜白看着这样的尊王,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尊王一向如此,不管是多难受的事都只会放在心里,不跟任何人提及,她的脆弱,从来都不会展现在他人面前,因为她是无坚不摧的暗夜尊王。
风阡陌看着一如既往谈笑甚欢的倾狂,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却只能将一切复杂的情绪都压在心里,不能外泄。
他知道,她已经变了,虽然表面仍是欢乐的,但那眉宇间无人察觉的深入骨髓的忧伤他还是看到了,因为他从前就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可以说,不管她怎么掩饰,他都能在她脸上看出她真正的心情。
众人心情迥异,却都很配合地与倾狂谈笑,策划着日后的行程安排,没再提起凤夜辰,没提起银面,也没提起西门世家,这似乎成了大家的一个禁忌,一个永不能提的禁忌。
由于南宫世家已经在玄的安排与暗夜的合力下彻底毁灭了,西门世家也被一夜灭门,无一生还,凤天因为两大世家的突然倒塌而在经济与军事等方面都受到很大的重创,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发动战争,而暗夜更是趁机将凤天的经济都抓在了手里,所以倾狂等人在凤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回去前适当的告别是必不可少的,况且相识即是有缘,所以她派人请凤荀华、凤清晔、凤琉璃三人到鸿云楼一聚,算是正式道别了。
宴席上,琉璃借酒壮胆,跟倾狂表明心迹,却被倾狂委婉拒绝了,说自己已有意中人,所以与她当兄妹好过当情人,让她哭得稀里哗啦地,最后抱着她的腰喊着“狂哥哥”而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倾狂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琉璃,听着她若有若无的呢喃,心突然又钝痛了一下,竟不自觉地跟着呢喃出声:“辰,哥哥。”
哗啦一声,风阡陌手中的酒杯突然破碎,酒水洒了一手……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春去冬来,四季更替。
时间明明过得很慢,慢到仿佛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沙漏,你每天看着流沙匀速下落,上面的那堆沙却一点减少的迹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