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少爷还有奶娘,奶娘抱少爷。
好,他有奶娘,他不怕了,也不再哭着喊着让爹疼他。
可是为什么,当他习惯了祺盛的冷漠,习惯了奶娘的安慰时,奶娘却突染恶疾辞世,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个到处充满着冷漠气息的护安侯府。
天底下最疼他的奶娘,也把他抛下了。
那时候的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碍眼的石头,走到哪里都被别人讨厌着,走到哪里都被别人鄙视,所有的人都要抛弃他。
少年天生的血性让他对此万分的不甘,让他十分的不服。所以在学堂的时候他极力表现自己,即使这样会惹来其他兄妹的不满;所以在祺袔他们欺负他的时候他不要命的跟他们对打,即使最后的结局是他带着满身的伤回去。
那时候的他,就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直到十岁那年小易的到来。
“殿下,皇上和妩贵妃让小的告诉公子,请殿下再等待几年,等到时机成熟后他们自然会接你回宫。”
直到那一年,他才知道自己并非是祺盛的亲生儿子,他才明白祺盛为何会一直那么冷漠的对待自己。
皇子?呵呵,原来他不是侯府世子,而是被丢弃在护安侯府的、见不得光的十皇子,原来她娘并没有因为生他而死,原来当今的皇宫深院中的妩贵妃便是当年护安侯府的七夫人,原来他只不过是一个野种,多么讽刺的身份啊。
“祺岚,告诉我,你爹这样对你,府中的人处处欺辱你,你恨他们吗?”
“你恨我?”
诸葛慕清这样问,祺盛自己也这样问他,而他给他们的答案是:不恨!
可是,真的不恨吗?
不,他恨。
而且不只是祺盛,他还恨他素未谋面的父皇祺景,他还恨一出生就将他丢弃的梁芜。
他恨他们的自私,他恨明明这一切都不是他的罪过,他们却要由他一个什么都不知的小孩承担着。
祺盛将对祺景和梁芜的愤怒撒在他身上,祺景厌他名不正言不顺,而梁芜把他留在护安侯府则是想要弥补她对祺盛的愧疚。
他们,一个个都不想要他。
可是,除了恨,他更想要的是他们真心实意的关怀,他希望祺景不是因为他可以帮他除掉祺盛而认他,他希望梁芜不是因为愧疚而对他好。
除了恨,他更想问他叫了十五年爹的祺盛一句:爹,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
“爹,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
长刀划过祺盛的喉咙,鲜血成炼带在空中飘过。
双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长刀,目光落在染满鲜血的剑刃上,祺岚将这句埋藏在他心里五年多的话轻轻的问出来,他的身子一直维持着刚才出剑时的姿势。
“爹,我是不是你亲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诸葛慕清和馨儿二人离开护安侯府后便上了一辆早已雇好的马车,并连夜出了丰都城。
她们的目的地是京都,那里有一座诸葛慕清买了好几年的院子,是诸葛慕清早年为她娘和弟弟准备的。
一夜的奔波,祺老太太却并未醒,昏迷的她一直到将近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陌生的房间让刚醒的祺老太太一愣,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正欲开口问她这是在哪里时便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老夫人你醒了。”馨儿欣喜的跑到祺老太太床边。
“馨儿?”经过这么一喊,祺老太太便立刻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馨儿,这是哪里?顾娘和盛儿呢?还有其他人都怎么样了?”她记得当时祺岚带兵包围了护安侯府,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的。
“老夫人放心,侯爷和夫人没事,其他人也都很好。”馨儿边答边在祺老太太背后加了个枕头,以让老夫人坐得更舒服一些。“这里是京都,是侯爷派人将您送来这里修养的。”
“那就好。”祺老太太对馨儿的话不疑有他,听了之后便放下心来。“对了,怎么不见兰姑?”
“回老夫人,兰姑还在丰都。好像是府里遇到了一些麻烦事,不过问题不大,夫人让兰姑留在府里帮她。”
之后馨儿服侍祺老太太喝了大夫开的药方,又与老夫人说了好久话,直到老夫人出现困意服侍老夫人睡下才出房门。
出了房门左转馨儿刚走不到几步便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并看到了诸葛慕清。
彼时诸葛慕清正坐在门口石阶上的,只见她双手环抱着双膝,下巴枕在双腿的膝盖上,双眼毫无焦距的瞭望着院子门口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这个样子的诸葛慕清,馨儿便不由的想起几日前诸葛慕清主动跟她说她不是慕家小姐、而是诸葛慕清时的情景。
说实话,当她听到诸葛慕清说她自己不是侯府真正的表小姐时,馨儿感到很气愤,她很想骂诸葛慕清是个白眼狼,老夫人对她那么好,她却竟然是在骗老夫人。
可不想不等她骂出口,诸葛慕清便告诉侯府近期会有一场劫难,她想要保老夫人平安,她需要她的帮忙。
在昨天之前,馨儿并不知诸葛慕清口中所指的劫难是什么,可当时诸葛慕清严肃的神情让她不得不相信她,并与她一起将老夫人带离丰都城。
“老夫人醒了?”
一声轻问打断了馨儿的思绪,也让她顿时回过神来。
“是的。”回过神来之后的馨儿点了点头答道。“表小姐,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老夫人是你把她救出来的?”
闻言诸葛慕清想起祺老太太听到她亲口承认自己不是慕家小姐时的情景,当时的祺老太太脸上的是恼恨极了的表情,又怎么会愿意被她救呢。
“老夫人不会愿意被我救的。”浅浅一笑,诸葛慕清答道。“馨儿,老夫人年纪已经很大了,经受不起打击,护安侯府的事情你别在她老人家门前说漏了点嘴。”
“表小姐放心,这点馨儿省得。”馨儿依旧点了点头答道。“可是表小姐,这样你不觉得委屈吗?老夫人心里现在一定还在恼恨着你,你何不告诉她你对并无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