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从你让我去劝表哥开始，就已经开始有了大的裂痕，直到你怀疑我……才算是真的裂开了。”她仰起头看他，依旧是记忆里熟悉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却早已添了眉目刚毅，早已失了在书院中还残留着的真诚。
他是天生的帝王，步步为营，殚精竭虑，他的目标就快要实现了。
可是……她却不能再陪着他了。
再陪着他，说不定自己不止会心碎。这些破碎的心的残片，都会被烧成了灰，从此，让她万劫不复。
“我们的感情，本来就很脆弱。即使有几年的相依相伴，相互扶持，可到底是抵不过那权力之座，和你那颗滔天的野心。我可以扶着你走过泥泞，却不能与你共享富贵。因为在泥泞路上，我还能看到你真心的笑，还能体会到你的真性情，而如今，我却一点儿都感受不到了……”
“这次，是真的累了。”
“你放我走吧。”
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地望着女子决绝的表情，恐慌地拉住了女子侧过身要走的手，头一次，放下了自己身为皇族的尊严，低声下气地祈求：“语儿……求你……”
不要离开我……
他从来没有对谁说过“求”字，即使是上次让她去做说客，也没有语出“求”字，这是他的骄傲和底线，今天，却被他道了出来。
一个求字，到底代表了他多少的渴望？
可是慕容清，这个世间，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会被抹平。它始终存在在人的心里，或许有一天会生根，会发芽，然后长成参天大树，浓密的树荫会遮蔽了人的心。
而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太迟了。”她凄凉一笑：“若是你没有让嬷嬷来验我的清白，或许我早就被你感动，就如同每一次被你说服一样，依旧待在你身边，看着你迎进新人，看着你笑里藏刀。可你知道吗？从我躺到了那张床上，我还在想，若是你能来救我，该有多好，那么，我就可以对这件事情释然。可是你没有，你留给我的，只是冷漠的眼神。一个冰冷的命令，你已经将我们的感情，打入了无底深渊。”
“不是这样的……”
“可事实的确是这样。”
木灵语慢慢拂开他拉住她的手，对着呆若木鸡的他一笑，像往常一样给他整理了下衣裳，说：“况且，皇上已经下了旨，我必须要回去了……”
慕容清忽的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说：“旨上只说让你回去侍疾，又没有同意你永远就留在那儿……”
“王爷。”木灵语沉静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回去了，还会再回来么？”
不会了，即使是天大的事，她也不会再回来。这是个伤心的地方，她来过一次，足够了。
“我不同意！本王不同意！”慕容清嘶吼出声，扳过她的双肩直视着她：“你对我不会那么绝情的，你说过你会陪在我身边你的！你是个骗子，你是个骗子！”
他话音刚落，就将女子抱进了怀里，一只手箍住了女子的双手在身后，强硬地揽住了女子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朝着她吻了上去。
他疯狂，她被动，可是两个人的亲吻却只像是讨不到糖吃的孩子对与心爱玩具的不舍。他用啃的，咬的，攫取着她的芳香，而她，却浑身僵直，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而这世界，最坚定的拒绝，便是冷漠。
“如果你成了本王的人，你还能回去么？”
慕容清得不到她的回应，不由恼羞成怒：“如果本王就在这里要了你，你还回得去么！”
木灵语盯着他的眼睛，那双她痴恋着的眸子里此刻正翻江倒海地变幻着。“你不敢的。”她淡淡地说：“你不敢。”
轻轻掏出锦帕擦拭了下嘴唇，木灵语浅笑：“你如果这么做了，那我们之间，便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错！本王要了你，那么你就只能成为本王的女人，只能待在本王身边！”
“不会的。”她轻声说：“你如果这么做了，我活不下去的……”
慕容清震惊地望着她，眼睛瞪得很大，似乎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一般，喃喃地念叨：“活不下去……”
“我会死。”她平静地望他：“我会被你逼死，被众人之口逼死，被这皇宫里的白眼逼死。到了我不得不死的时候，我就真的死了。”
“你居然……连死都不愿意待在我身边……”
木灵语看向窗外，那电闪雷鸣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她是铁了心要做个了断的。
“你需要名声，所以强抢民女的事情，你不会做的。”
她没有看他，轻轻闪过身，推开了厚重的殿门。
“慕容清，再见。”
慕容清看着她打开殿门，看着她将要跨出殿阶，心里的怒气猛地浮上来。想着她竟然不听他的解释，不管他平生第一次低声下气地说出“求”字，就那么毫不迟疑地，斩钉截铁地要离开他。
他不允许，不允许！
“语儿，你会后悔的。我慕容清，绝对会让你后悔的！”
乘着一记闪电，他近乎歇斯底里地说下这句诅咒，心里蓦地迸发出一记快感。喝着那随之而来的雷鸣，尤为响亮。
女子身形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往后略侧了侧身子，笑了。
“梨叶初红蝉韵歇。银汉风高，玉管声凄切。枕簟乍凉铜漏彻。谁教社燕轻离别。”
谁叫……轻离别……
她记得以前曾经听过一句老掉牙的话，这话看似洒脱，其实其中蕴含了无比的无奈和辛酸，只是聊以宽慰己身罢了。
那句话着这样说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就好比苏轼当年被贬，在那儿强自宽慰自己，说什么“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一样。
可是木灵语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感伤，毕竟这决定是自己做的，旨意也是自己千方百计求来的，不管如何，好歹她和慕容清还有那么一段相伴的岁月可以在以后拿出来想想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