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功绩……手握大权,特别是军政大权,才能让众人匍匐。外公不就是个最大的例子么?因为军功被上位者忌惮,但若是上位者自身握有军功,又有谁敢质疑?
权力,才是握在手里,唯一的武器。
木灵语低垂着头无意识地揪着自己腰侧的衣裳,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看那装点繁饰的裙摆厚重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也沉甸甸地。前面的德妃走得很慢,大冬天的还似乎是在欣赏周遭美景一般,压根儿就没搭理木灵语。
身后跟着的一串儿嬷嬷宫女俱是低眉顺目弓背弯腰,合着这肃杀的冬日,气氛更是压抑。
“姑娘……”易嬷嬷没有跟进宣室殿去,自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见木灵语一出来便沉默寡言的,心里有些担忧,放低了声儿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木灵语强笑了下,摇摇头,脸上表情古怪,似是哭又似是笑的,看得易嬷嬷心惊。“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进去了一会儿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问她还不若问本宫呢。”木灵词转过身来一笑:“语儿不用回去了,以后就待在宫里边儿了。易嬷嬷今儿先和语儿一起回去,过几天便进宫来,先到本宫的咸宁宫住上段日子,等宫里的规矩都学得丝毫不差了,再送她……”
木灵词说到这话顿了下,才道:“送她去上书房随着二皇子一同读书。”
易嬷嬷心里更是一惊,但多年待在宫里的经验告诉她,任何不该出现的表情都不能出现在脸上,任何不该问的问题都不能问出来,所以也只是浅浅地道:“那……那须得给姑娘准备些什么东西?”
“不用准备太多,几件衣裳便好了。”木灵词走过来抬起木灵语的脸,在寒风中冻得有些发红,却显得红扑扑的,甚是可爱。她拨开木灵语的额发,皱了下眉,道:“疤痕祛了不少,但还不够。易嬷嬷,回去再好好给语儿弄弄额头,本宫上次送过去的舒痕膏继续给她抹。”
“是,娘娘。”
“语儿今后就在宫里陪着姐姐吧,宫里还很大,很多地放方你都没去过呢,那景色才是真的美……”说着说着,木灵词脸上竟然显出迷离之色,似是回忆,似是感伤。如果木灵语看到了在这同时宣室殿内皇帝的表情,不知道会有多惊讶——这两人的神态竟然出奇地相似!
“罢了,不说了,你先回去吧。”木灵词疲惫地摸了摸她的头,顿了顿又道:“姐姐知道你想回代郡,但是比起皇宫,代郡算是个什么呢?你如今一时生气,姐姐没办法劝你,但你将来必会感谢姐姐给你铺了这条路。这一举三得的法子……”木灵词兀自笑了,揭过这话道:“你也不懂,便不跟你说了,你回去吧,姐姐会让你大伯娘写信回去,姐姐也会写信回去,给你爹娘捎个消息。”
木灵语低头闷着没说话,木灵词似是叹息了一声,冲眺紫招手让她过来,搭在她手上便慢慢踱回咸宁宫去了。木灵语待她走了才缓缓抬头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只觉得寒风里那身影妖娆,却露出一丝疲态。卷起的宫装飘飘扬扬,秀发若隐若现地缠绕在周围,一群嬷嬷宫女陪在她身边,却衬得那人身姿更加小了。
那是她的姐姐,出于她不知道的目的,将她带进了京城,带进了皇宫,将她一步步推到了权力的漩涡中心。她的姐姐说,是为她好,将来她会感激她,可是好在哪儿,她又要感激她什么呢?
“姑娘,走吧。”易嬷嬷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劝道:“大冷的天儿,也别总站着啊,娘娘已经走了……”
“嬷嬷……”她双眼迷离,脸上表情淡远,却让人觉得她下一刻就会涌出泪来:“她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在宫里呢?”
“姑娘……”
“她知道我不喜欢皇宫的,她也知道我想回代郡,她许诺了我等三年一满,就让我回去……可是她骗我,她骗了我……”
“姑娘!”易嬷嬷低吼一声,左右望了望,微微朝木灵语摇了摇头。
皇宫啊,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谈论这些是是非非,更何况牵扯的还是皇帝宠妃的言而无信……
“我知道……”木灵语忽的笑了,伸出略有些冻的红的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那冰凉的温度刺激地她浑身一震,放下手的时候已经没了脸上的表情,只淡淡道:“走吧,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呢……”
“姑娘你……”
“我没事了。”她没事,将来也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时间就那么飘飘过去了,收拾了一些行装到咸宁宫学了小半个月的规矩,打扮地妥妥帖帖地,木灵语站在了木灵词面前,听着她训话。身为德妃,举止端庄,神态娴雅。木灵词丹蔻涂就的手上捏着一个白玉镯子把玩,望向阶下站着的木灵语,她莞尔一笑,甚是欣慰。
“皇子宫不比姐姐这儿,你事事多遵着规矩,陪着二皇子读书的时候也要注意,不能表现地比他优秀,但是又不能太过愚笨。闲暇时候多与二皇子说说话,若是年少时候的感情,将来也好……”
“我知道了。”木灵语出声打断她的话,淡淡地说:“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木灵词的话就那么哽在了喉咙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她细细打量着身前的妹妹,只觉得她整个人特别沉稳有度,甚至让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些叮嘱有没有必要。“语儿,姐姐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木灵语很有耐心地再次问道:“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姑娘,对着娘娘要自称奴婢。”木灵词身后一个健壮嬷嬷鼓着眼训道:“姑娘今后在宫里可莫要忘记了,这规矩……”
“嗯。”木灵语还是淡淡地,抬眼瞥了那,嬷嬷一眼,道:“对着你也要自称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