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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可能恋爱

之后她好久都没有忘记那双狂乱的眼睛。那一刻,她有种感觉,狄梵妮爱上了凌迦枫,就像她一样……

第二天早晨,不到八点凌迦枫就醒来了。

来到餐厅后,他看到狄梵妮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咖啡。她今天换了一条天蓝色的长裙,上身披着别致淡雅的流苏披肩,小型的行李箱放在脚边,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伊千黛也已经起来了,正背对着他在自助餐台前挑选早餐。

“早!”凌迦枫朝她们俩打了声招呼。伊千黛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冲他挥了挥手。狄梵妮抬起头,露齿一笑:“哎呀,幸亏你起来了,要不然我只能不辞而别了。”

“怎么了?”凌迦枫带着疑问走过去。

“早上我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说上午十点有个专访,让我回公司。”狄梵妮放下咖啡杯,略微不爽地说道,披肩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抖动。

凌迦枫“哦”了一声,目光小心翼翼地在狄梵妮身上扫视着,尤其注意她胳膊的动作。这么热的天,她为什么还披着一件披肩?

昨晚他已经和伊千黛说好了,暂时不向其他人透露陌生人入室的事。那个黑影的目标是那把钥匙,而知道钥匙存在的目前只有他们五个人。那个黑影是个女的,排除一下就可以知道,黑影很可能就是崔秀娜和狄梵妮其中一个。

“其他人呢?”凌迦枫打算找机会将狄梵妮的披肩扯下来,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一早就走了,秀娜受伤了,浚雅送她去医院了。他们不想打扰我们,只给领班留了个口讯。”狄梵妮扯了扯披肩,有些遗憾地说道。

“受伤?”凌迦枫的目光警惕起来。

“嗯,说是秀娜早上去滑雪,结果摔了一跤,胳膊骨折了。真可怜,肯定痛死了。”狄梵妮撇了撇嘴,做了个鬼脸。

“什么?”凌迦枫震惊地大叫一声。伊千黛迅速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看来她早已知道这件事了。

“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吓人?”狄梵妮不解地问道。

“哦,没什么,我没有想到她会伤得这么严重。你不是赶着回公司吗?赶快吃早餐吧。”凌迦枫一边掩饰一边岔开了话题。

十分钟后,狄梵妮吃完早餐,便同凌迦枫和伊千黛道别。

临走时,她和凌迦枫拥抱了一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凌迦枫的发丝,说道:“想到要和你分开,我心里还真有点儿难过呢,我可能真的爱上你了。”

“呵呵……”凌迦枫尴尬地笑着把她的手拿下去,催促道,“你快迟……”凌迦枫的话还没有说完,狄梵妮突然亲了一下他的右脸颊,然后“咯咯”笑着走开了。

“回头见。”狄梵妮提着行李坐上她的跑车,冲两人挥了挥手,“千黛,替我看紧这个花花公子哦!回头请你吃大餐。”一直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幕的伊千黛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有些僵硬,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笑容。

狄梵妮打开音响,一阵激烈的摇滚乐响起,跑车离开了,留下一抹香风。伊千黛返回餐厅,凌迦枫跟在她身后,用手使劲儿地擦拭右脸颊。最后,两人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觉得是崔秀娜吗?”凌迦枫小声问道。

伊千黛将盛满金色炒面的圆盘放在玻璃餐桌上,目光投向窗外的草坪。她皱紧眉头思考了好几秒钟,才将目光收回来,郑重地看着凌迦枫,摇了摇头。

“你觉得不是她?”凌迦枫有些不解。

“我不知道。”伊千黛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说,“我总觉得她不像那个入室盗窃的黑影。那个人身手敏捷,秀娜那么腼腆害羞,我实在无法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罪犯的脸上也不会写着‘小偷’两个字啊!一切不能只看表面。”凌迦枫理性地分析着,脑海中浮现出昨天伊千黛将钥匙抖出来后崔秀娜的反常行为。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伊千黛满脑子的问号。

凌迦枫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昨天我和浚雅一致认为那把钥匙很像保险柜的钥匙,你还记得吗?”

伊千黛点点头,依然十分疑惑:“那不是一把普通的钥匙吗?”

凌迦枫皱紧眉头,突然,他的眼里闪现出一丝亮光:“有了,有个办法也许能引出那个黑影人。”他朝伊千黛招了招手,伊千黛将头凑了过去。凌迦枫小声地和她说了一番话。

“能行吗?”伊千黛目不转睛地盯着凌迦枫的眼睛,不放心地问道。

凌迦枫的嘴角微微勾起:“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嗯,也是。”伊千黛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脸离凌迦枫太近,鼻子几乎碰到他的脸了,于是赶忙缩了回来。凌迦枫轻轻地咳嗽一声,掩饰着两人之间突然冒出的奇怪气氛。

伊千黛往炒面里倒着胡椒粉,将炒面搅拌均匀,然后打开一瓶花生牛奶。她抬起头,发现凌迦枫正在看她,于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很能吃吧?”

“不会啊。”凌迦枫摇了摇头,“只是炒面加胡椒粉配花生牛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伊千黛十分好奇。

凌迦枫顿了顿,然后开口说道:“我爸爸。”

“你爸爸也喜欢吃胡椒粉?”伊千黛兴奋地眨着大眼睛。

凌迦枫点了点头,用刀切下一块金黄色的煎蛋:“他很爱日式炒面。拒绝豉油,多加胡椒,来一瓶花生牛奶顶顶好。”

伊千黛笑道:“那是什么?”

凌迦枫神色一暗,说道:“是我爸爸的口头禅,他总是这么说。”

“你爸爸好有趣,这里的炒面味道不错,下次你带他一起来吃吧。”伊千黛吃了一口炒面,一脸幸福地说道。

凌迦枫的笑容消失了,他将煎蛋放进嘴里,无声地嚼着。

伊千黛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低下头咬住吸管,牛奶瓶中所剩无几的牛奶爬进吸管,发出空洞的“簌簌”声。

“我爸爸已经不在人世了。”许久,凌迦枫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伊千黛松开吸管,“簌簌”声停止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跳楼……他是跳楼死的……”

突然“哐当”一声,把两人吓了一跳。伊千黛连声道歉,赶紧将倒下的牛奶瓶扶起,极力掩饰惊愕。凌迦枫凄苦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切着煎鸡蛋。伊千黛不敢说话,埋头吃着面。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他们之间安静的气氛。

“喂?”伊千黛放下叉子,拿起手机。

“是伊千黛小姐吗?你最好马上来疗养院一趟,金院长受伤了,都是因为你奶奶去爬花架……”伊千黛将手机拿远些,盯着屏幕,仿佛那尖锐的女声变成了利箭,从电话那头射出来。

“请问你是谁啊?”伊千黛按住胸口问道。

“我是疗养院的护士!你最好马上过来!”

“啪”的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伊千黛惊慌地拨过去,对方没有人接了。

“出什么事了?”凌迦枫紧张地问道。

“我,我也不太清楚。对不起,我得马上去一趟疗养院。”伊千黛慌乱地移开椅子站起身。

“我送你。”凌迦枫连忙站了起来。伊千黛迟疑了一下,感激地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后,伊千黛推开疗养院大门,她的心依然狂跳不已。她下意识地寻找奶奶的身影。

凌迦枫建议她去金在元的办公室找找,可是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伊千黛站在办公室中央急得团团转。

“别急,千黛,我们找个护士问问。”凌迦枫安慰着她。

“哎呀,你看我都急糊涂了!”伊千黛用手背拍着脑门走出办公室。凌迦枫跟随其后,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下。

地板上掉落着一本相册,分页趴在地上,显然是匆忙中从手中掉下来的。很可能是在听到老人爬上花架的那一刻,从金在元的手中掉下来的。

凌迦枫弯下腰捡起相册,又捡起几张散落在地的照片。有几张照片上面是双人合影,一对年轻的夫妇对着镜头有些局促地微笑,还有一张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半身像,那个男子浓眉大眼,脸颊尖削,眼睛透着活力,他的眼神与金在元有几分相似。

“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金院长和我奶奶……”

这时,凌迦枫听到伊千黛的询问声,于是将相册放到办公桌上,走了出去。走廊上,伊千黛正抓着一个圆脸护士焦急地问道:“请问金院长在哪里?”

“伊千黛,你总算来了!院长正在病床上躺着呢!”圆脸护士很不客气,伊千黛听出来是那个给她打电话的人的声音。

“那我奶奶呢?”她焦急地问道。

“别提你奶奶了,这样的老人就该自己看护好,不该送到疗养院来!金院长天天陪着还不够,现在还因为她受了伤!”圆脸护士气愤地说道。

“你的题外话是不是多了点儿?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们都没弄清楚,没必要听你讲这些吧?”凌迦枫插话道,整张脸拉了下来。

圆脸护士住了嘴,板着脸对伊千黛说:“你奶奶爬上花架去抓蝴蝶,花架倒塌了,金院长去接她。你奶奶没事,金院长被花盆砸到了头。”

“什么?”伊千黛朝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她奶奶在哪里?”凌迦枫提高音量问道。

护士没好气地指着走廊尽头说:“两人都在护理室。”

“走。”凌迦枫拉着身体僵硬的伊千黛,朝走廊尽头走去。

走到护理室门口,凌迦枫说他在外面等她,伊千黛点了点头。

推开护理室的门,伊千黛一眼就看到金在元坐在病床上,微笑着和坐在病床边的地毯上给布狗熊穿衣服的奶奶说话。他的额头上缠着白色纱布,纱布上还渗着一点儿血。

“金院长……”伊千黛万分内疚地走过去。

金在元回过头,一抹诧异闪过脸颊:“千黛?你怎么……”

“金院长,真是太抱歉了。”伊千黛低着头站在病床边。

“怎么回事?谁告诉你的?”金在元的语气有些不悦。

“是我,院长。”门被推开,圆脸护士走了进来,“是我告诉伊千黛小姐的。”

“你……谁让你说的?”金在元瞪大眼睛,冲圆脸护士吼道。

“我只是……总不能让您白白受伤啊!这位老人本身智力就有问题,白白照顾她就算了,现在还把您珍贵的项链弄断,害您受了伤……”圆脸护士的眼里闪烁着泪光。

“你出去!”金在元脸色铁青,伸手指着门外。

“都是我不好,金院长,你别生气,护士说的没错。”伊千黛惊慌地道着歉。

金在元别过脸,满脸怒意。圆脸护士将一个木盒子用力放在桌上,盒子盖松动了,猛地弹开,露出一条铁质项链,链身泛着年代久远的铁锈色。

“珠宝店的人说这条项链修不好了,除非换个新的接口。”圆脸护士忍着眼泪,委屈地说道。

“谁让你碰这条项链的?”金在元突然大吼一声,掀翻了盒子。圆脸护士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步。

站在门口的凌迦枫听到吼声赶紧朝里面望去,透过玻璃,他看到金在元拿着一条项链对圆脸护士大喊大叫,项链在阳光下反射着黑红色的光。他刚准备走进去,圆脸护士转身冲了出来,捂着脸哭着跑远了。

伊千黛拍了拍金在元的背,坐在地毯上的老人似乎察觉出不对劲儿,于是站起来坐在病床上,递给金在元一颗草莓。金在元接过草莓,绷紧的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见状,凌迦枫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又退回原地。

“对不起,金院长,这条项链很贵重吧?我一定找一条一模一样的给你。”伊千黛继续赔着不是。

金在元摇了摇头,惨然一笑,靠在病床的护栏上幽幽地说道:“不用了,这条项链是我爸爸临终前留给我的。”

“啊……”伊千黛瞠目结舌地望着项链,“对不起,金院长,我……”

“千黛,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一直院长院长的太见外了,这件事真的没关系。”金在元安慰着她,“奶奶从花架上掉下来的时候,手正好搭在我的脖子上。这条项链本来就年头久远了,只是一个纪念物而已。”凌迦枫的目光扫过那条项链,那是一条非常普通的项链,没有项链坠,只是缀着许多铁铃铛。

“我……我真的……真的很抱歉……”金在元越是不在乎,伊千黛越是内疚。

金在元摇了摇头:“爸爸临终时我不在场,我是收到这条项链后才知道爸爸已经去世了。”

房间里一阵沉默,金在元的声音是那样苍白无力。

“爸爸生前……我们很久没有联系……所以,这条项链才更加具有意义。因为我一直想知道,爸爸临终前有没有……”金在元垂下了头,抑制住哽咽,“有没有原谅我不在他身边……”

许久,伊千黛轻声说道:“你可以找那个给你寄项链的人问问,那个人一定是你爸爸的朋友。”

金在元摇了摇头:“是一个无名地址寄来的。我猜,爸爸可能不想让我找到他的坟墓。”

直到这一刻,凌迦枫才意识到自己在偷听别人的秘密,于是他离开病房门口,朝走廊外走去。

过了十几分钟,伊千黛出来找到了他。

“怎么样?”凌迦枫问道,“要不要把奶奶送回家?”

“先不用了,奶奶还得待在这里。回家……没有人照顾她……”伊千黛低声说道。

凌迦枫想了想,看着伊千黛写满忧愁的脸,露出一种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的表情。

“我们走吧。”伊千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欠了很多医药费?”凌迦枫终于问出口了。

伊千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我可以付……借钱给你。”凌迦枫真诚地看着伊千黛的眼睛,“你可以当成提前领工资。这样,你先把医药费还了,护士们就不敢……我是说,就不会认为是医院在做慈善。”

伊千黛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最终说道:“谢谢你,不过我不想预支工资,我想靠我的实力赚到这笔钱。”

没料到伊千黛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是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伊千黛那坚定的眼神令他感到意外和感动,最终,他点了点头没有强求。

“我们去看看秀娜吧,那个黑影人的事还得解决。”凌迦枫说着,对伊千黛笑了笑,“最近生活起伏太大了,不过,我喜欢。”

中午十二点,伊千黛和凌迦枫来到艾玛医院,询问了护士后,他们穿过一条走廊,推开了一扇门。

辰浚雅背对着门,病床上的崔秀娜脸色苍白,她的左胳膊缠着绷带吊在胸前。只是没想到在辰浚雅旁边的座位上,他们看到了早上才分别的狄梵妮。

“嗨!送花使者来了!”凌迦枫笑着走过去。辰浚雅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站了起来。

“迦枫,你怎么才来?”狄梵妮满脸笑容地走过去,挽住凌迦枫的胳膊。

“路上堵车。”凌迦枫一边回答一边走到病床前,将一束百合放在床头。

“谢谢你,总是送我花。”崔秀娜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刚想坐起来却被凌迦枫轻轻地按下去:“别客气,你别乱动,好好躺着。”

狄梵妮拍了一下辰浚雅的肩膀,说道:“削苹果这种细活还是由我们女人来做吧。”

辰浚雅很乐意地将苹果递过去,狄梵妮接过削了一半的苹果,拉着凌迦枫坐到自己身边。

“怎么样了?很严重吗?”伊千黛试探性地问道,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喉咙很干,很想喝水。

“还好,轻微骨折,需要休养几天才行。”辰浚雅叹了一口气。

“你太不小心了。”凌迦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崔秀娜埋下头,像做了错事的小孩低声说道:“我起得太早,又没事做,就想着去滑雪。但想到你们还在睡,就一个人去了。”

“这是个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见外,你就该冲进浚雅的房间,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狄梵妮笑着看着辰浚雅。

“为什么拽我啊?”辰浚雅有些不解。

“因为如果她拽我的迦枫,我会吃醋的。”狄梵妮脸上的占有欲一览无遗。

崔秀娜被逗笑了,白皙的脸上浮现出几抹绯红。凌迦枫瞟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伊千黛,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狄梵妮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碟子上,将几根竹签扎在果块上,然后把病床支架打开,将碟子放上去。

“吃点儿这个,有营养。”狄梵妮将披肩上的流苏拂到一边,捏起一块递给崔秀娜。

“谢谢。”崔秀娜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水灵灵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大家,“你们也吃点儿,好甜。是梵妮从郊外的果园买来的呢。”

“梵妮真细心。”辰浚雅夸奖道。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伊千黛觉得有些闷,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狄梵妮的头贴近凌迦枫的胳膊说着什么,孔雀翎耳环落在她的肩膀上,衬得她的皮肤分外白皙。

“千黛,你来这边坐。”有人喊她的名字,于是她回过头,看到辰浚雅坐在病床对面的一张宽沙发上,拍着他旁边的位置。

她感觉凌迦枫正在注视她,不知为何,她展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抛开凌迦枫的注视走了过去。

“渴了吧?”辰浚雅递给她一杯水。

伊千黛接过来喝了几大口,由于喝得太快,一股水猛地灌进她的喉咙,一阵刺痒在喉咙间爆发,她弯下腰猛烈地咳嗽起来。

有人轻拍着她的背,她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她看到病床前的凌迦枫和狄梵妮变成了四个,又变成了八个。这时,一块柔软的东西落在她的手心。她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挤出来,发现是一块灰色的纯棉手帕。

“快擦擦吧,好像被人欺负了似的。”辰浚雅笑着说道。

凌迦枫看了他们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和狄梵妮说话。伊千黛鼻子一酸,她赶紧用手帕擦掉眼泪和嘴角的水。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伤感?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千黛有点儿讨厌这样情绪反常的自己。

“谢谢你,辰社长。”伊千黛扯着嘴角点了点头。

“你这样称呼太生疏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你和他们一样叫我浚雅好了。”辰浚雅笑着看着她。

伊千黛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手帕脏了,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辰浚雅笑了笑,说道:“好啊,下次在公司见面再还给我吧。”

“公司?”伊千黛愣住了。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将解雇你的组长降职了,现在设计部的组长位置空了下来,你愿意担任组长一职吗?”

“组长?”她看到辰浚雅脸上明媚的笑容和期待,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朝凌迦枫望去,谁料那双漆黑的眼眸也正望着自己。

“谢谢你的好意,辰社长……不,浚雅。”伊千黛结结巴巴地说道,“但是我另有去处了。”伊千黛低下头喝着水,余光瞟到辰浚雅略微僵硬的脸,她还看到他的目光似乎飞速地朝凌迦枫的方向扫了一下。

“没事,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我随时欢迎,‘多维利亚’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辰浚雅有些惋惜地笑了笑。

“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想着我的事。”

“没事,不做同事做朋友也一样,我们总是能常见面的。”辰浚雅说完,立刻意识到什么,于是飞快地补了一句,“还能谈一些设计方面的问题。”

后半句接得很勉强,每个人都听出了这句话中掩饰的柔情。伊千黛的余光瞥到崔秀娜手中的苹果掉在了被子上。室内一阵沉默,有将近五六秒钟的空白,竟无一人开口。

“秀娜是不是该换药了?”凌迦枫站起来打破了沉默。

“哦,对,换药换药。”辰浚雅如梦初醒,从沙发上跳起来。

伊千黛很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于是说道:“昨天有人袭击了我。”这下,在场的每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凌迦枫的眼眸深处闪烁着亮光,辰浚雅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伊千黛抬起头,将昨晚室内遇贼,凌迦枫如何解围的事说了一遍。但她略微改动了,将凌迦枫的出现说成他恰巧经过而不是登门拜访,而且将黑影的胳膊被扭断一事,以及他们发现黑影是女性等等也略去不提。崔秀娜发出惊讶的低叹声,身体瘫软,仿佛要晕过去了。狄梵妮脸上的笑意也隐去了。

“那你有没有受伤?”辰浚雅紧张地问道。

伊千黛摇了摇头:“我倒没事,但是有样东西丢了。”

“什么东西?”众人问道。

伊千黛飞快地扫了凌迦枫一眼,凌迦枫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家的钥匙丢了。”

“你家的钥匙?”辰浚雅诧异地问道。

伊千黛点了点头,继续编着故事:“嗯。刚开始我以为是那把巧克力包装纸里的菱形钥匙不见了,但是今天早上我仔细看了,发现是我家的钥匙丢了。”

“你的意思是,你家的钥匙和那把菱形钥匙很像?”辰浚雅疑惑地问道。

狄梵妮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崔秀娜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抿得很紧。

“是啊。早年我爸为了防盗,装了一种特殊的锁。我快愁死了,那种钥匙很难配到的。”伊千黛露出一副懊丧的表情,“谁那么无聊偷我的钥匙嘛。”

辰浚雅若有所思地说道:“恐怕那个人要的不是你家的钥匙,而是那把菱形钥匙。”这时,狄梵妮和崔秀娜都朝辰浚雅看过来。

“你是说这个东西?”伊千黛从外套兜里拿出一把亮晶晶的钥匙,菱形厚片上镶满钻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每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把钥匙上。

一个小时前,她和凌迦枫在某家礼品店买了锡箔纸、水钻,仿造出这把钥匙。伊千黛漫不经心地转着钥匙,过了一会儿,她才把钥匙放回衣兜拍了拍,说道:“谁知道啊。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你们不饿吗?都快一点钟了。”凌迦枫岔开话题说道,“这里的餐厅看上去还不错,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秀娜,你方便行动吗?要不我们点套餐在房间里吃?”

崔秀娜表示没关系,她也想出去走走。两个男人先离开,伊千黛和狄梵妮帮崔秀娜换好衣服,随后走了出来。

餐厅占地将近一个足球场大小,一行人要了一个单独的包厢。

包厢内很安静,门侧的墙壁上挂着欧洲田园风景画,两面墙壁的拐角上空嵌着一道半圆铜管,铜管下吊着拱形布帘。布帘后的空间很大,南面开窗,空气清新。

伊千黛点了清淡的百合西芹,辰浚雅要了干煸肉丝和纸包鸡,凌迦枫为自己要了粉蒸肉和铁板茄条,狄梵妮与崔秀娜合要了一份蒸蛋羹、豉汁排骨外加两份南瓜粥、一盘泡菜煎饼和一份银耳红枣羹。最后,大家共同要了一瓶餐前热豆浆。

“真热,早知道就不穿这件小外套了。”伊千黛脱掉外套,将外套挂在墙上的倒钩上,她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盯着她的外套衣兜。

到底谁是黑影人,马上就会真相大白。这是凌迦枫想出的计策,吃完饭她会“无意”将这件外套留在这里,那个黑影人一定会返回来寻找钥匙。

“我们倒像是趁秀娜住院来大吃大喝的。”凌迦枫笑着说道。

“多吃才能恢复得快嘛。”狄梵妮将玻璃柳条壶中的热豆浆倒满一杯,递给崔秀娜。崔秀娜说了句“谢谢”,犹豫了一下,又说:“你们对我太好了,这顿饭我请客好吗?”

“我已经付过账了,下次你再请。”辰浚雅笑了笑。

“你真积极,才几天而已,就开始履行未婚夫的职责了?”凌迦枫打趣道。大家一阵善意哄笑,崔秀娜羞红了脸,低下头喝豆浆。

“你少说一句又不会死。”辰浚雅瞪了凌迦枫一眼,没有一丝笑容。

“听我爸说,你和我五岁就一起手牵手逛花园了。”崔秀娜害羞地说道。大家又是一阵哄笑,狄梵妮兴奋地追问崔秀娜是怎么回事。崔秀娜断断续续地讲了那段童年往事。听崔秀娜讲到那片开满玫瑰的花园时,辰浚雅十分吃惊,他这才相信那件事是真实存在的。

“哇,好浪漫!像小说里的情节哦。”狄梵妮拍着手,披肩的流苏在她的肩膀旁晃了晃。

不知是谁起头喊了一声“在一起”,整个包厢立刻沸腾起来,凌迦枫、狄梵妮和伊千黛有节奏地拍着手,喊着“在一起”。凌迦枫推了一下辰浚雅的肩膀,辰浚雅扑倒在崔秀娜身上。大家笑得更欢了,崔秀娜满脸羞红,头也不敢抬起来。

“够了!”突然响起一声雷霆般的怒吼,辰浚雅站起来,手指碰到柳条壶。“哐当”一声,玻璃柳条壶摔倒在桌上,壶盖摔了出去,白色的豆浆倾泻而出,热气腾腾的。豆浆洒满圆桌的玻璃转盘,几股乳白细流顺着桌布流向地板,滴答作响。

周围静极了,所有人目瞪口呆,崔秀娜脸上的潮红退去,眼睛圆睁。辰浚雅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嘴唇青白。

凌迦枫伸出手刚要碰到他的肩膀,辰浚雅扫视了大家一圈,仿佛大梦初醒,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机械地走出了包厢。门被他合上,发出“吱”的一声微响。

大家面面相觑,崔秀娜五官扭曲,表情欲哭。伊千黛震惊地与凌迦枫对视一眼,狄梵妮愣在原地,婚礼进行曲的曲调卡在喉咙里。

突然,门“吱”的一声响,有人走了进来。众人回过头,热切期待是辰浚雅回来了,但是大家大失所望,走进来的是侍应生。

“你们点的餐都齐了。”侍应生将一个棕色矩形大盘放在桌上,将盘中的菜一一放到桌上,欠身微笑,随后退出。

看着一桌子精致的菜肴,现在任谁都没有胃口了。大家随意吃了几口,就相继离开了房间。

虽然沉浸在之前的震惊中,但伊千黛依然没有忘记在出门前将外套落在挂钩上,她相信那位有心人一定在看着这一幕。四人在餐厅沉默地走了几步,身后有人喊了一句“请等一下”。众人回过头,伊千黛心里“咯噔”一下,凌迦枫的脸色立刻变了。

侍应生跑过来将伊千黛的外套递过来,一脸做了好事的笑容:“这是哪位客人的外套?你们落在餐厅了。”伊千黛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到月球上,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将外套接过来,挤出一句话:“是我的,谢谢。”

侍应生表示不客气,转身离开了。

“我真健忘。”伊千黛干笑几声将外套穿上,扫了凌迦枫一眼。

四人走回病房,崔秀娜一言不发,护士为她换了一次消炎药,缠了新的绷带。

凌迦枫起身朝崔秀娜告辞,崔秀娜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苍白的笑容似一朵雨打后的白蔷薇。这一刻,凌迦枫似乎看到了崔秀娜那颗脆弱的心,那颗心为辰浚雅而跳跃。

狄梵妮上前亲热地挽着凌迦枫的胳膊,凌迦枫却将胳膊抽出来,掏出手机,说必须给辰浚雅打个电话。崔秀娜赶忙阻止,凌迦枫只能作罢。

“那我们先走了,秀娜,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大家和崔秀娜道别后,刚走到门口,伊千黛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将双手伸进外套衣兜,面色苍白地说道:“哎呀,钥匙不见了。”

她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特意将目光在崔秀娜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举起手拍了拍额头:“我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幸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算了,懒得回去找了。”

她望着门口的两人,凌迦枫立刻回过神来,狄梵妮耸了耸肩,没有对伊千黛的记性作评价。

“秀娜,再见,好好养伤哦!”伊千黛说完,小心地关上了门。

几分钟后,三人走出医院,狄梵妮接了个电话后,懊丧不已地对凌迦枫抱怨,说上午的拍摄有几张照片需要重拍,得马上离开。

伊千黛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丝欣喜涌上心头,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和凌迦枫单独相处了。狄梵妮的跑车开上街道,隐没在穿梭的车流中。凌迦枫与伊千黛相视一笑。

“你蛮机灵的,想出钥匙丢了的点子。”凌迦枫说道。

“呵呵,没办法,谁让那个侍应生坏了我们的事啊。”伊千黛咬了咬下唇,“希望有作用。”

“我们去那个包厢守着就知道了。”凌迦枫说着就准备走。

伊千黛拉住他,迟疑地看着他。凌迦枫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松开手,怯怯地问:“我们一定要去吗?”

“什么意思?”凌迦枫有些不解。

“如果真的是秀娜,我想她一定有什么苦衷。我们非要揭开这个谜底吗?再说,丢了那把钥匙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影响。”伊千黛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凌迦枫迟疑了片刻,说道:“我不想干涉你的决定,千黛。但是一想到深夜闯入你的卧室的黑影人是我们朋友中的一个,我就不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别忘了那个女人的身手有多么敏捷,她很厉害的。不管是谁,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儿不对劲,你说呢?”

伊千黛想了想,说道:“好吧,但不管是谁,你都要保证不伤害那个人。”

“当然,我的目的只是弄清真相而已。”凌迦枫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进了餐厅。

凌迦枫和伊千黛重新回到他们吃饭的包厢,特地嘱咐侍应生,如果有人问起此包厢,就说没有客人。尽管侍应生有些迷惑,但收了小费后便欣然答应了。

两人待在包厢里静静等待。伊千黛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每一秒钟都无比漫长。凌迦枫绷着脸,靠着椅背不说话,不时瞟向包厢的棕色木门。过了十五分钟,伊千黛开始认为他们在浪费时间,于是喝了一口水。她刚要开口,突然“吱”的一声,门锁转动了。

一瞬间,伊千黛汗毛直竖,差点儿喊出声。凌迦枫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躲在角落里的布帘后,将布帘拉紧。

门开了,又合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是高跟鞋的声音。

格外狭窄的空间内光线暗淡,两人面对面贴在一起。伊千黛怕自己出声,一只手捂住嘴,眼睛瞪得很大。

两人贴得很近,伊千黛偷偷看了凌迦枫一眼,目光只及他光滑的下巴,她闻到了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时间多停留片刻。可是她的手背一阵痉挛,大概两只手已经被压成肉泥了……

她咬着牙,觉得随时都有可能出声。就在这时,手背上的压力消失了,凌迦枫握住她的手缓慢地举起来,架在他的脖子上。

她的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没等伊千黛的心脏起步狂跳,凌迦枫的两只手便环住了她的腰。这是压缩空间的方式,是的,她知道,只是压缩空间罢了。

布帘外的响动随意了一些,显然来者认为这个包厢里只有她一人。

凌迦枫伸出手,轻轻地掀开布帘。昏暗中裂开一道白色的细缝,不速之客在走动。凌迦枫往外看去,突然,伊千黛感觉凌迦枫的身体变得僵硬了。

伊千黛顺着那道细小的缝隙看去,瞥见一个人的肩膀。那件丝质披肩像一片彩云在来者的肩膀上晃动,流苏一摆一动的。

狄梵妮!是狄梵妮!

狄梵妮没有发现他们,自然地将头发捋到耳后,专心致志地四处查找。她的目光在餐桌上、地板上一寸寸地移动,高跟鞋不时发出“笃”的一声。当狄梵妮绕过餐桌背对着他们时,凌迦枫松开伊千黛,掀开布帘,走了出去:“你在找什么?”

狄梵妮吓得大叫一声,飞快地回过头,脸色变得惨白。她的眼里满是惊恐,她捂住胸口大口地喘息。当看清是凌迦枫和伊千黛时,她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你,你们……”

“狄梵妮,你在干什么?”凌迦枫面无表情地问道。

“吓死我了,迦枫!”狄梵妮拍着胸口,目光落在伊千黛的身上时,立刻露出笑容来,“你们太讨厌了,居然藏在这里恶作剧。”

“闯入千黛的卧室偷那把钥匙的人是你吧?”凌迦枫依旧面无表情。

“你在说什么,迦枫?我不明白。”狄梵妮否认道。

“你在找这个对不对?”凌迦枫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捏着那把假钥匙。

狄梵妮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这是什么,迦枫?我刚才发现钱包不见了,我想可能是落在这里了。”狄梵妮继续掩饰道。

“你到底是谁?”凌迦枫步步逼近。

“我不懂你在讲什么,我要走了。”狄梵妮伸出手拿起包。

凌迦枫上前一步,抢过狄梵妮的粉色包。

“不要!”狄梵妮大喊一声,然后抓住包。同一时刻,包朝下翻倒,噼里啪啦地掉出一堆东西。

凌迦枫俯下身,从一堆杂物中捡起一个东西捏在手中。狄梵妮顿时面如土色。

伊千黛发出一声低呼,凌迦枫手中的东西正是那把菱形钥匙!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凌迦枫抓住狄梵妮的胳膊问道。

狄梵妮吃痛地“哎哟”一声,披肩从她的肩头滑落下来,她的胳膊肘关节处赫然露出一大块淤青,涂着褐色的止痛药膏。

凌迦枫松开手,狄梵妮一手护着胳膊往后退,长发垂在脸前,脸色十分惨白。

“你……”

“你没有权力问任何问题。我不会回答,这和你无关。”狄梵妮的声音冷如寒冰,她将目光转向伊千黛,“还有你,和你们都无关。闯入你房间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须那么做,我需要这把钥匙。”她将头转向凌迦枫,冷静地说道,“把钥匙给我吧,那对你们来说是没用的。”

凌迦枫默默地走过去,将假钥匙放在桌上。狄梵妮扑过去,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贪婪地拿起钥匙。她愣了一秒,明白了什么。

“你们……你们算计我?”

凌迦枫看了看狄梵妮,转过身拉着伊千黛朝门口走去。

“迦枫!别走!”凌迦枫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狄梵妮喊了一声。那声音凄婉尖利,像深夜密林中受伤的野鸟发出的悲鸣,伊千黛听得汗毛直竖。

凌迦枫回过头,狄梵妮对他说道:“迦枫,别怪我。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我真的很抱歉隐瞒这件事……”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有你的理由。”

“迦枫,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说没关系?你看,我的胳膊是你扭断的,你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吗?”

“我很抱歉,梵妮。那也不是我所愿,希望你早日康复。”凌迦枫真心实意地说道。

伊千黛想逃离此地,一股寒意从后背蹿起,她不能把眼前这个披头散发、大喊大叫的女人同那个光彩照人的狄梵妮联系在一起。她更不能想象狄梵妮会深夜潜入她的房间,如同动作片中训练有素的间谍一般。

她们不是同一人,是她弄错了,她早就知道自己弄错了。她不该来,也不该让凌迦枫来。他们如今得到了什么?她想此刻凌迦枫也一定很后悔。

“迦枫,迦枫,我不是故意对你不忠……”

“等等,梵妮,你冷静冷静。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谈论忠于对方这个地步,对不对?你对我们的关系有所误会,我们只是……”凌迦枫耸了耸肩膀,没说下文。伊千黛清晰地看到“陌生人”三个字在凌迦枫的嘴边旋转,那一刻她觉得凌迦枫十分残忍。

“总之,一切都结束了。”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狄梵妮的某根神经,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监视我,试探我,设下圈套让我上钩!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浑蛋!”

“我很抱歉,我不该那么好奇,再见!”说完,凌迦枫打开了门。伊千黛看了狄梵妮一眼,机械地走了出去。

之后她好久都没有忘记那双狂乱的眼睛。那一刻,她有种感觉,狄梵妮爱上了凌迦枫,就像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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