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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紫鸢

又翻了几本史料记载,上面或多或少,都有提到五年前的血腥历史。夜薇有做读书笔记的习惯,很多扉页上都留有她秀逸的笔迹,可是唯有献头的部分,一片空白,未置一词。

夜薇细细的翻看这几页,发现这几页明显的比其他页显得破旧,页边微微的蜷起,有一些斑驳的痕迹残留纸上,很显然这几页经常被人翻阅,那些点点滴滴的斑驳润染……是泪痕吗?

心情很是沉重,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那来自南朝帝君毫不掩饰的敌意让叶薇心生退意,南朝恐怕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只是自己如今的这个身份,又是如何能轻易脱身?不知道这五年,夜薇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呢?头有些痛,心中一片迷惘与无奈。

放下手中的书,将它们整理好,归于原处,直起身,捶捶酸麻的腰,不经意的看向阁楼外,竟已是夜幕沉沉。竟然整整耗在这里一个下午,恍若未觉,叶薇微微苦笑一下,弹了弹有些褶皱的蓝袍,举步向阁外走去。轻轻地推开阁门,然后回身关门,再回过身来时,身后竟站了一个人,叶薇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猛的向后方倒退了几步,叶薇微微抚着胸口,看向来人。这一看之下,竟是有些呆住了。

面前是名女子,一身火红色的衣裳,让她在夜幕中也同样不容忽视。廊上不知何时已经掌上了灯,在灯光摇曳下,面前女子的样貌,一览无遗。曾听人说过,灯下观美人,越看越精神。不知道这句话,可靠性有多少,但叶薇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却不可控制的开始赞叹。

女子身形高挑,一头乌发一丝不苟的挽成繁复的发髻,显得既端庄又威严,头上璀璨闪烁着一支金步摇,在灯下徐徐生辉,她的双颊闪烁着桃花般的夭夭艳光,秀美的双手交叠置于腰前,更衬得柳腰不盈一握。这是个艳丽的女子,可是她眼神是冷的。

两个人均是有些愣住,叶薇是因为观美,这个女子则是有些不解。不过叶薇终是个坦然的人,她见面前的女子这般妆扮就自然的称赞道:“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待发觉红衣女子怪异的目光后,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微微冲她微笑。那女子在看到叶薇的笑容后,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向后猛的退了一步。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恭谨的行了个礼:“紫鸢听闻,公主昨夜回府,今早却将伺候的侍女赶出了寝室,随后一下午消失在院中,紫鸢心中担忧公主,所以过来看看,原来公主在这里。”

紫鸢,紫鸢……原来是她!在这个公主府里,除了自己,别人都应该是下人才是,可是这个紫鸢从动作神态到言行举止,虽然对自己极为规矩有礼,但是不知为何叶薇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恭敬,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她冰一般的眼神呢?

叶薇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什么公主,尤其在知道这个夜薇公主身份的来历后,更是觉得这个公主府不简单,而自己就像深陷泥潭的猎物一样,不挣扎会死,挣扎了会怎样?也许也是死。在心中小小的嘲笑一下自己不战就想败的鸵鸟心理。

再抬起头来,脸上依然是明朗的笑容:“紫鸢,我没有事,只是离府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自己的脑子有些不清楚罢了,你不必担忧。”

紫鸢眼中闪过某些异彩,她慢慢眯起了眼睛,似是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叶薇却在心中感叹,美人就是美人,什么神情都漂亮。看着夜薇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紫鸢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这个公主年纪虽小,但是如果小看她,那一定是个不明智的决定。

她的唇角绽出一丝笑,仍是恭敬道:“那公主明日可要紫鸢换掉今日的婢女?”

叶薇微微一楞,却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如果换掉那些女子,她们的命运会怎样?从她们早上提到紫鸢时那诚惶诚恐的神情,她绝对不会以为紫鸢会给她们一个好归宿,她的外貌固然美丽,显然心地却和外貌呈反比。叶薇停止心中的腹诽,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仅凭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也许说生死有些言过其实,但是谁又能说不是呢?

叶薇依然微笑道:“不必,这几个婢女我很满意,明天还让她们来伺候我吧。”

紫鸢看着她唇畔的微笑,也浅笑道:“是。公主要回去吗?晚饭还没有用过?要在房里用吗?”

叶薇在心中想了想:“晚饭我不用了,紫鸢你陪我走走吧。”

紫鸢微微的愣了愣,恭谨答道:“是。”

晚风中的公主府,有一种朦胧的美,仿佛拨开云雾,陡然出现的美好般令人惊喜。回来的路线和婢女秋月所带的路不同,因为叶薇没有看到来时的“听歌”,反而看到了一个书斋,距离“风云阁”不远,上面依然是公主秀丽的字体:孤云斋。

孤云,叶薇在刚刚的史料记载中不止一次看到以它为落款的读书笔记,现在想想这应该是夜薇的字吧。仿佛命运吧,她的字就像是预示了这个公主一生般,像云一般孤寂,无所依靠,随风而逝,终将渺无痕迹。

经历了这个下午之后,叶薇的心情实在很难欢快起来,所以她低头沉默的走着,紫鸢也很安静,只是在不经意间注意着这个公主的一举一动。直到闻见了一阵阵沁人心肺的香气,叶薇才疑惑的抬起头,触目间满是一团团的姹紫嫣红、娇丽争艳的景象。

花园?什么时候来了这里?自己都没有发觉,不过真是个美丽的地方,花朵们娇丽的仪态和醉人芬芳,引人驻足观赏。

看着这一望无际的花海,嗅着那浓郁的花香,叶薇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也开始舒缓了,她不禁低下头,擒住一朵花,细细的闻了闻,真是好香啊,公主府内还是有好地方的,想拥有这一片花海,在她的那个时代也是一件奢侈的事呢,只有在特定的节日,人们才会送鲜花,平时的日子里,那些娇滴滴的鲜花们只能骄傲的摆在花店里,让人望而兴叹罢了,那昂贵的价格可不是工薪阶层能日日消受得起的。

如果是以前,这美丽的景色,叶薇如果遇到,是绝不会放过的,一定要用相机好好地拍下来,留待自己慢慢欣赏,或者上传到博客上和朋友一同分享。

可是现在,叶薇无奈的摊了摊手掌,忽然好怀念自己的佳能相机啊!突然有些怀念现代的生活,除去不愉快的部分,那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比起这个夜薇公主的生活,自己以前的生活简直可谓是天堂了,以前的重重抱怨与不满,似乎也没有让自己那么难以忍受了。不该不吃药的,生平第一次的任性与倔强,就让自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忍受那病痛的身体和永远无法解脱的冷漠亲情。可是一切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呢?

叶薇拿着花陷入自己的自艾自怜中,没有注意到紫鸢在看到她拿起花的那一刻起,如针般聚起的目光。重新归来的公主,似乎真的是与以前大不相同了呢?以前的公主从来没有进入过这片花园。几乎府中的每个亭阁都是公主亲自题字的,唯有这个花园的门上匾额一直空着,没有题字,而夜薇也从不进来。而对花粉似乎十分排斥的夜薇公主,怎么会主动去嗅这园中花呢?眼前的人明明是公主,可是为什么自己竟觉得和自己并肩行走在园中的人似乎很遥远呢?

紫鸢静静地看着身边身处花海中的女子,心中却是再也无法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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