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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闪电划亮窗子,朵渔的心里懔然一惧,她是害怕打雷划闪电的。



小时候在家里时,这样的夜晚,妈妈总会第一时间跑到她跟小汐的屋子里,用很厚的毯子把窗子捂得严严实实。然后守在她身边,那时妈妈总说:“将来不知道哪个男人可以这样护着你!”小汐总笑朵渔太娇气。娇气是要有条件的,没人世间疼怎么娇气呢?



韩彬跟朵渔决定结婚时,妈妈唯一嘱咐的话就是:“韩彬,朵朵害怕打雷,以后……”老妈抹了眼泪,朵渔也抹了眼泪,韩彬说:“妈,你放心,我会一直在朵朵身边照顾她的,一辈子!”



结婚后,遇到雷雨天,就是再忙,韩彬也会跑回来陪着朵渔。韩彬的怀抱是朵渔的安全岛。

他曾经说过:就是将来有了宝宝,她也将是他最宝贝的小孩子。

很多时候,朵渔都忘记自己害怕雷电了。

现在,这样的夜晚,雷电交加,宛如朵渔的内心。

现实那么残酷。闪电划破窗,雷在窗子前轰隆隆地滚动,朵渔一动不动,原来绝望可以对抗恐惧,原来,没有人宠,你只能什么都不怕。

朵渔没有哭,也没有动,只是那样一动不动雕塑一样靠在沙发上。爱你的人伤你最深。朵渔的心慢慢在夜色里磨砺麻木,她想,那样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不疼了。



夜无边无际,像是要把人吞噬掉。雷电像要给人个提醒。雨霹雳啪啦地打到窗上,朵渔的心里倒变得很宁静,如处子一般。

她甚至敢于直视一道道划过窗狞狰着偷窥她的闪电。那些雷轰轰隆隆怪笑着,俯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不过是个负心的男人,这世上负心的男人还少吗?多了一个韩彬有什么了不起?这世上伤心的女人还少吗?多了个朵渔又有什么了不起?日子缺了谁都会过下去。她尽了力了解他,也尽了力去挽回他,他无情松了手,这真的没什么。

意识渐渐虚无了,朵渔忘记了自己在哪里,自己是谁,遇到了什么。一个闪电划过窗,朵渔眼前一片亮,然后是炸雷滚过来,朵渔如在噩梦里醒了一样,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紧紧地抱着沙发上的骨头抱枕,自己是林朵渔,一个失婚女人,自己用力爱了一场,精疲力竭,现在,一切OVER了。GAMEOVER,画上句号,好好生活。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里,朵渔心里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慢慢枯萎。她对自己说:“韩彬今天所做的一切,无论出自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会原谅他,绝对不会!”

朵渔从来没这样渴望时间快些向前跑,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伤口会渐渐愈合,自己会变得坚强冷硬,没什么了不起的。



天亮了,阳光哗地照进来,没心没肺地傻笑着,一如从前一样宠溺着朵渔,风雨如作了案的小偷一般无影无踪,朵渔光着脚跳到地板上,清了一下嗓子,拿起电话打给沈家宁,声音放得很轻松:“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启程?”

沈家宁顿了一下,问:“朵渔,还好吗?”

“好啊,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说完这句话,朵渔心酸了一下,自己真的好吗?



二天后,朵渔站在了乌镇的西栅口。沈家宁替朵渔提着行李,他指着某一处刘若英做的广告牌:“乌镇——来过,便不曾离开!”然后把朵渔带到一家临水的房子,房子里只有简单的用具,那便是朵渔要设计的酒吧。

沈家宁说:“如果这里不方便,可以到另外的地方住!”朵渔趴着窗子看外面的那条河,说:“我喜欢这里!”

放下行李,跟沈家宁出去逛逛。

已是初冬,风有些凉,但是还好,那样的青石板路,那样匆匆来,匆匆去的游人,没人知道朵渔心里埋藏着怎样的悲伤,更没有人知道这个清瘦温婉的女子有着怎么样破茧重生的一个夜晚。

生命里的某些人也一样,来过,便血肉混在一起了一样,不会真真正正离开。我们能拜托的只是时间。

沈家宁指着另一处田,说:“春天的时候,那开着油菜花,漫天漫地,很漂亮!”

朵渔笑了笑,探头进一家小矮槛栏门里去,一个年迈的老爷爷低头吃一碗面,全然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

朵渔像个孩子一样,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她回头对沈家宁说:“这样的日子要怎么过,这么被打扰?”到处都是探头探脑的游人。

“安之若素!”沈家宁给出了这四个字。

朵渔沉默不语,的确,面对生活一个又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你能做的就是安之若素。心境平和,每天给自己一个赫本一样的微笑,命运能拿你怎么样呢?

没人宠你,至少你还可以宠自己。

小河边,女人在洗衣,男人在温温和和地说着些什么话。朵渔走过去,前面,沈家宁在跟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小阿婆打招呼,阿婆冲着朵渔暖暖的笑,朵渔深深地吸了口空气,身体里的一些力气醒了过来。

“请你吃顿好的!”朵渔兴冲冲地招呼着沈家宁。

沈家宁一身休闲装,帅气逼人。他说:“大小姐,只要对的,不要贵的,我知道有家做的杭帮菜很地道!”

朵渔便跟在沈家宁后面,沈家宁说:“这么听话,被卖了也不知道!”

“我现在倒很想被卖掉,深山老林里,暗无天日,只是日复一日,活到死……”

朵渔的悲伤还是不小心弥漫出来,沈家宁握了朵渔的手,他说:“我们吃点甜的,甜的会增加幸福感!”

朵渔吃到了甜的小笼包,北方长大的她差点吐出来。沈家宁大笑,他说我小时候第一次吃时也这样,再吃两口就习惯了,没准以后还喜欢上了呢!

朵渔有些恍神,自己会以后再习惯另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爱上另一个男人吗?

感情是只胆小的蜗牛,受过一次伤害,便轻易不敢脱壳而出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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