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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雨夜中的凤凰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来到一座古老的湘西小城,仿佛来到一个别致的梦里。我不敢相信它的存在,却无法拒绝它的真实。它如同传说中的凤凰一样,如真似幻。恰好它的名字就叫做凤凰。夜里的凤凰更让我心中平添了几分诗意,忘记了沈从文的故居,忘记了黄永玉的古椿书屋,洗去了白天的喧哗,凤凰从沈从文的文字里,黄永玉的版画里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这才是真实的凤凰。

凤凰城里让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一幢幢临水而建的吊脚楼了。不过少了昔日楼头的歌声,总感觉少了一点沈从文笔下的韵味。吊脚楼下的沱江水缓慢地流着,听不到歌女的小调,不过听听这流水声,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这才是凤凰城中最动听的音符。顺江而下,有许多纸折的小船沿着江岸向下游漂流,上面点着蜡烛。烛上的蜡伴着火星滴在船上,船便会燃烧起来,随着风势的大小渐渐化为水上的尘灰。但放船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宛如沈从文笔下的那些爱情故事,明知道结局是毁灭,还要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这就是湘西人的性格,也许这就是纸船最吸引人的所在吧。

我的脚踩在了古城的石板路上,不知道去哪里,那就信步由心吧。这恰是我最喜欢的散步方式。走着,走着,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小雨,雨水落在我的头发上,衣服上,落在古城的红砖碧瓦上,也落在每一个游人的心上……杜甫有诗云:“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那天不是春天,那夜的雨在润物之时却是发出了声音的,但依然让我想起了工部的这首小诗。雨渐渐地大了,我躲进了一家书店避雨,我幻想着,当年的从文遇到我这样的情况,是否也会选择躲进一家书店?书店里有许多书,以沈先生的著作最多。我拿起了其中的一本《边城》,这本书我以前已经翻阅了无数遍,但是在这里,在作者的故乡凤凰,在凤凰的雨夜中,再次翻开这本书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就好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找到了回家的路。

雨中,我用手抚摩着《边城》里的文字,宛如在梳理自己一个早年的回忆。这时,不知哪儿飘来了悦耳的笛声,循声望去,原来是前方不远的乐器行里传来的,曲名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格外悠扬,引人入胜。雨夜,凤凰,笛声,《边城》……交织在一起,又怎能叫人不沉醉。当真是偶入古城深处,沉醉不知归路。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经历过那样好的夜晚,也不再听到那夜似的好笛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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