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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守门人的孩子(1)

很久以前,一位将军和他的守门人住在一栋楼里。将军和他的家人住在楼上,守门的人则住在楼下的地下室里。两家人和睦相处,房间的距离相差很大,这也正代表了他们之间不同的社会地位。这栋楼正对着一条马路和一个大院子。生活在同一栋楼里的他们在院中栽种了许多金合欢树。每逢金合欢盛开的季节,到处是鲜花盛开,芳香扑鼻。一位长得很漂亮的保姆总是坐在大金合欢树下乘凉,你看她手里还抱着将军的孩子,这个可爱的孩子名叫“小爱米莉”。

这时,一个长着棕色的眼睛和一头乌黑亮丽头发的小男孩,光着脚在大门口跳来跳去。

可爱的小姑娘把手伸了过去,指着他偷偷地笑着。将军正站在窗户旁边,他注视着这里,并摇着头对她夫人说:“Charmant!”将军夫人看起来非常年轻,她完全可以成为他前任妻子的女儿。她一直都没有向窗外望过一眼,但是,她早已叮嘱过保姆多次,说住在楼下地下室的守门人家的小男孩,可以到这里与她的女儿一起玩,但是自己的女儿却不允许出去找小男孩玩。这便是将军夫人的命令。将军家的保姆非常严格地看护着小女孩。

阳光洒满大地,也照亮了将军的一家。同时还照亮了地下室守门人一家。金合欢争奇斗艳,每一朵都不逊色。后来,花朵一天天地枯萎、凋谢,到下一年的春天,它们又都长了出来。仍旧是繁花锦簇,花繁叶茂。两家的孩子也渐渐地长大了,守门人家的小儿子长得非常可爱,表面看去就像一朵盛开的郁金香,而将军的女儿变得白白嫩嫩的,也好像金合欢花一样。她红润的小脸是那么迷人,一直到现在,小姑娘从来没有走下楼到金合欢树下乘过凉。

每次她要出门、换换空气的时候,只能随家里的马车一起出门。而且,每次都是在母亲的陪同下出门,一旦她坐车看到守门人的儿子乔治时,总会笑嘻嘻地摇摇头,挥动着小手,从她嘴边还远远地抛出了一个吻。后来,母亲见到后,很不高兴。对她说,她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该懂事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

这一天清早,乔治像往常一样跑到将军家中,把当天的信件和报纸送到他们家。他爬上楼梯,经过走廊。突然,从隔壁的房子里传来了一种唧唧咕咕的声响。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鸟叫罢了,可是,再一看,原来是那个正穿着洋花布、淘气撒娇的姑娘。

“求求你,千万别让我爸妈知道,否则,他们会发火的!”

“你在这做什么?我的小姐。”乔治问。

乔治转过身一下子把育儿室的门踢开,只见那房子上边的窗帘已经快烧光了,挂窗帘的铁棍也冒着烟。乔治迅速地撕掉窗帘,把小姑娘推到一旁,并大声地叫喊着:“救火呀!快来救火!”如果不是乔治来得及时,也许整间房子早已化为灰烬了。

将军和将军的夫人及时赶到,小爱米莉把发生火灾的整个经过都叙述了一遍。

“我只不过点着了一根火柴。”她哭着说,“我见那火越烧越旺,都透过了玻璃窗,窗帘快烧光了,屋子里的东西也快烧光了,我于是吐了一口唾沫,原以为这样可以扑灭大火,但是我拼命地吐口水,拼命地吹火苗,它就是灭不掉。紧急之下,我只好躲在墙角里,还想着,你们如果见了这事肯定会骂我的。”

“你以为吐口水就能扑灭大火?”将军说,“你的话真是气死我了!什么时候你听我们说过‘吐口水’这样的话了?你这一套肯定是楼下的那些人教你的吧?”

不过,这件事发生后,小乔治从将军那里得到了四文钱作为奖赏。他没有去面包店买面包吃,也没有用作其他的事,只是把钱放进了储藏罐里存了起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他存了许多的硬币。于是,他用这么多硬币买了几盒颜料,并且画了许多他想画的东西。他画了很多的画,每幅画都生动活泼、充满朝气,就像从他的铅笔或手指里蹦出来一样。他又把开始的几幅作品送给了小爱米莉。

“Charmant!”将军说。将军夫人也很欣赏乔治的作品。

大家很明显地就能了解到乔治画上的意思。“他真是个天才,很有天赋!”守门人的妻子走到地下室悄悄地说道。

将军和他的妻子身份很高。在他们的马车上都画着族徽,一人一个,这也是显示地位的标志。将军妻子的每件衣服上,几乎都画有族徽。不管是贴身内衣,还是在外面交际活动的衣服,无论是睡觉的棉被上,还是装脏衣服的衣袋里都画满了族徽。她的族徽可是她的父亲花了好多金钱买下来的,为此他付出了很高的代价。可这个族徽并不是她一生下来就有的。

她出生比较早,比族徽早了七年多。大家都记得很清楚,只有她的家人早已忘得差不多了,那族徽显得非常大,又很土。每次将军的夫人参加宫廷舞会时,总要把自己装扮得花枝招展。可族徽却把她压得一口气也喘不上来。

将军头发发白,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他仍旧有一套过人的本领,就是骑马术。他自己很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因此,每天都要到郊外去打猎,并且他的马夫还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一到举行庆祝活动或宴会时,他也要骑上一匹高头大马,挺着胸迈大步地走进厅堂。

将军的胸前配戴着许多奖章,各种丰功伟绩的奖章多得让人数不过来。可想而知,他有过多么大的功绩。在他青少年时代,国家招兵选人,他这才服了兵役。在军队中还参加过一次特殊的军事演习,那是和平年代举行的军事演习。他还有一段感触极深的小故事,而他的这个小故事几乎整天地挂在他嘴边:他有一个部下,一天抓获了一位王子。这位王子成了俘虏后。只得和其他被擒的士兵一样被带回到城堡。那件事令将军难以忘怀。就这样,将军每次都用同样的语气给大家讲这个故事:将军把剑还给王子,说了许多感人肺腑的话:“在我带领的军队中,只需要派我的部下就可以把你擒获,根本就用不着我亲自出马!”而这时,王子说:“的确,你有这样的士兵,真是令人佩服!”

说实在的,将军根本就没有参加过战争,因为一旦到发生战争的时刻,他就躲了起来,改行做了外交官,天天守在办公室里,还三番五次地跑到其他国家做外交使节。他有一口流利的法语。他说得也非常出色,以致把自己本国的语言忘记了。他的舞跳得也不错,还有一套很棒的骑马技术。挂满胸前的奖章因此也越来越多。每一个士兵见了都向他敬礼。后来,她成了将军的妻子。不久后生了一个白白嫩嫩、活泼可爱的女儿,好像是上帝降福于人世间一样,送给他们家一个漂亮而又美丽的姑娘。每次小姑娘站在窗台前欣赏周围美景的时候,楼下守门人的孩子乔治总在院子里翩翩起舞,他还把他画的许多彩图送给小姑娘。

得到画的她心里美滋滋的,但她又很娇气,常常把得到手的画撕个粉碎,看她多可爱呀!

“那是我的玫瑰花瓣!”将军夫人说,“你降生到人世间完全是为了找到这个王子!”

只见那个英俊的王子早已等在他们家门口了,可是,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发觉。可见,任何人的眼光都是受着很大局限的,都是不能在同一时刻看清事物变化的。

“不久以前,咱们的儿子和将军的女儿分吃了一个面包!”守门人的妻子说,“面包表面干巴巴的,里面什么也没有,就连一块小小的奶酪也没有。可将军的女儿吃得有滋有味的,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幸亏这样没有被将军或夫人发现,要不然,他们就会大发雷霆的。”

乔治打心眼儿里就很乐意与将军的女儿分吃一块面包,他的心灵是那么的纯真,只要能让小爱米莉开心,他自己也会感到高兴的。这孩子天生就很聪明,招人喜欢。如今的他报考了艺术学校,在那里继续攻读他的绘画。小爱米莉的学习也一天比一天大有提高。他们经常坐在一起学习法语,一起跟着舞蹈老师学跳舞。

“复活节又来到了,乔治应该去参加洗礼了,他也不小了!”守门人的妻子说。的确,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他长大了,应该让他学会一门特长。这样的话,他可以凭着自己学到的本领,去独自闯天下,去过自力更生的生活了。”

“但是,晚上他睡觉还是不老实。”母亲说,“就连给他找一个合适的睡觉的地方都很难。而且,我们还得养着他,给他吃,给他穿,虽然我们的食物不是那么充裕,一旦有一两块土豆吃那就不错啦。他要学什么由他自己选,自己的路自己走下去,我们也不用为他的学习再花过多的钱了。将来的他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幸福,他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这是那个教授很久以前说过的话。”

妈妈给乔治缝制了一件漂亮的新衣服,为的是让他很好去参加洗礼仪式。衣服是一个裁缝精心设计着裁好的,听守门人的妻子说过,他这个人心地很纯洁老实,有一套很棒的手艺,如果他处的环境再好一点,有自己的一个门面,再用上几个短工,也许他很可能做宫廷裁缝而被招进宫的。

衣服终于赶制好了,去参加洗礼的人很多。不过,在洗礼开始的当天,他很幸运地从神父那里得到了一块黄铜表。那个神父原先是做麻布生意的,在乔治认识的所有神父之中,他可以算是最有钱的。他送给乔治的铜表,工艺精美,表面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了。但是,这样总比没有的强。这块表对于乔治来说,显得是那么的贵重,将军的女儿小爱米莉则送给他一本《赞美诗集》,封面是用羊皮制造的。与往常一样,小姑娘将自己和乔治的名字写在书的扉页上,就像乔治给她送过的画一样,上面还有一句“敬重上帝”的话。这句话是将军亲口题词、由小爱米莉亲手写下来的。写完后,将军认真看着书集,大声说:“Charmant!”

“将军真是不把我们当外人看,真是瞧得起我们。”守门人的妻子高兴地说。乔治穿上去参加洗礼的衣服,很有礼貌地谢过了将军一家人。

只见将军的妻子穿着好多衣服,头痛得非常厉害,每当她心情不安的时候,就会犯这种病。她见了乔治,态度很和善,轻轻地拍着他的头,并说了一些祝福的话,也希望自己不会再有这种头痛的事了。

将军呢,则穿着睡衣,头顶着带有丝带的圆角帽,脚上还穿着红而长的大棉靴。他又沉浸到自己的回忆中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在地板上转了三圈,立刻又停住了脚步,说:

“照这样看来,你已成了一名真正的基督教徒!你也成了一个真正的受人尊敬的人物!等到你变老的时候,你又可以骄傲地对他们说,曾经有一位将军对你讲过这样的话!”

听将军说话的口气与往常不同,说了很长一段时间。接着,他又呆呆地站在那里,显出一副很庄重的样子。但是,在小乔治的心中,记忆最深的还是和将军的女儿小爱米莉相处的那段日子,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活泼可爱,那么的娇嫩!真要是把她画成一幅画的话,就应该把她画在肥皂泡中,她的衣装,她那金黄的秀发发出的芳香,可以和玫瑰花的花香媲美。还有,曾经与她共同享用一个黄油面包的时光,她每吃一口,都显得那么的迷人。她此时的心里还记得这件事吗?肯定会的。要不然,她怎么会把那本羊皮封面的《赞美诗集》送给我“作为纪念”呢?

就在春节过后的第一个晚上,乔治拿着一块面包和一个硬币独自走上大街。他打开诗集,准备翻到关于赞美和感恩的诗篇当中,可是老天不作美,偏偏翻到了关于死亡和坟墓的诗篇当中,这完全是巧合。但对于他来说,这件事令他心神不定。因为早在几天前,小姑娘确实生了场大病,一连几天都卧倒在病床上,城里的医生几乎天天中午来给她看病,因为她的马车也天天停在他们家门口。

守门人的妻子说:“她活得时间不长了!上帝快要把她带走了!”

可是,将军一家人不让她走。乔治在想念她的时候,又给她画了好多幅彩画。在沙皇的宫殿、莫斯科的古克里姆林宫,一幅幅非常逼真,有棱有角的,好像一个个巨大的黄瓜,让人看了赞不绝口。小爱米莉看了他的画,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接着,乔治又送了许多幅作品给她,都是些古代建筑,因为每当小爱米莉看到这样的画以后,她就像看到了室外所有的景象。

有幅画是一栋中国式的高楼,高达十六层,每层楼都放着一架钢琴。有的画中画了希腊的庙宇,周围是由长长的大理石柱子围成,旁边还有台阶。他还画了一座挪威式的教堂,人们可以清晰地看出它的整体构造,再看那柱子上的花纹雕刻得更是精致。画中最漂亮的地方就是那座宫殿,他叫它“小爱米莉之宫”,她属于这里,这座宫殿属于她。乔治非常地聪明,她把其他建筑物中独特的地方搬到这幅作品中,与它穿插在一起,每一层都是绿色的镀着金边的圆顶,还有沙皇克里姆林宫式的圆顶。它看起来是那么的宏伟壮丽,既像挪威教堂,又像希腊的庙宇,别有一番独具匠心的特色。真像是为孩子们设计的宫殿!几乎每个窗子下面都标着几个字:“爱米莉睡的屋子”、“爱米莉练舞的屋子”,或者玩“客来到”的游戏。看起来真令爱米莉爱不释手,许多人都欣赏它。

“Charmant!”将军称赞他说。

可这幅画对于那位比将军的名望还高、并且还拥有一座宫爵府和大庄园的老伯爵来说,好像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他还听说这幅画出自将军家守门人孩子的手笔,他还参加了洗礼,可见他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孩子,他已经成熟多了,比其他人都聪明,又有绘画的天赋。老伯爵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心里又再盘算着什么。

一个昏暗的日子里,天气非常干燥、阴暗。但这对于小乔治来说,这一天是他一生拥有最大的转折点的日子。艺术院的几位教授亲自找上门来请他去学习。

“你听我给你说,”他说,“咱们好好地聊一聊!自从上帝送你到人间,就赐予你绘画的天赋,他也使你在大家面前风光、体面。还记得看过你作品的那位老伯爵吗?是他看了你的画以后,到我们这里,把你的聪明才智、独具匠心的创造天赋给我们叙述了一遍,希望我们能找到你,使你成为更有才华的人。你的画的确很独具特色,从画中还可以看出你是一个适合于搞建筑设计、办事细致的年轻人,只要你从现在开始到我们学校去学习、深造,你一定会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建筑师的。你一定要考虑一下我说的话,你可一定要感谢那个老伯爵,是他把你提拔出来,让你有这么好的机会去学习的!”

街上有一座窗户上刻着大象和一个单峰骆驼的房子,那房子看起来很豪华,也很古老宽大。但老伯爵的爱好却不是怀旧,而是欢迎新的东西,只要是新鲜美好的东西,无论哪个地方都可以。

“在我看来,如今这个社会往往越是那些了不起的人物就越和蔼可亲,没有什么架式,就像那个老伯爵,他是多么让人想亲近他,多么大方爽快啊!您看他说话时,从不给人任何压力,就好像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就不像将军家中的那些人似的,看不起任何人!

昨天,老伯爵热情地款待了乔治,乔治乐得快跳起来了。今天,当我也能和这位了不起的人物聊过后,我也发现他真的是那样。这样以来,乔治也不用再做我的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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