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美国陆军总参谋长马歇尔上将赶到伦敦,和最高司令部、伦敦监督处的人员一起密切关注德军动态。正讨论是否要轰炸塞纳河上所有桥梁,包括巴黎市内的桥梁,以阻止德军的增援部队。午夜时分.机要秘书送来刚收到的消息:希特勒命令第15集团军返回加来,并让西欧其他地区的德军火速增援加来,所有的人都如释重负。尽管诺曼底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但大家都清楚,登陆已经胜利在握了。但最吃惊的却是比万,他从来没有想到“卫士”计划会取得如此之大的成功。英军总参谋长艾伦·布鲁克元帅说:“既然希特勒是这样的大傻瓜,我们怎么会用这样长的时间和这样大的精力才打败他呢?”接着,英国首相丘吉尔和英国情报局局长孟席斯来到最高司令部,高度评价了“卫士”计划的组织实施:在英国情报部门悠久的历史中,这是登峰造极的成功!
这一切围绕诺曼底登陆的战略欺骗和保密计划,成为保障登陆成功的护身符。正如丘吉尔所言:
“战争中真理是如此宝贵,以至于我们要用谎言来保卫。”
七、棘手的时间选择
当登陆作战的准备工作行将结束、盟军最高统帅的参谋部已经转移到朴次茅斯时,对于同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将军来说,最棘手的问题之一莫过于最后选择登陆日期(“D日”)和时间(“H时”)了。
围绕登陆日期“D日”和时间“H时”,盟军三军曾展开过长期激烈的争论。
陆军一直坚持,为保持登陆的突然性和上岸后的作战,最重要的是登陆兵第一梯队必须在黑暗中渡过英吉利海峡,在白天上陆。而该地黑暗时间不长,因为在那个纬度上,6月份3点钟天就发亮,4时30分就大亮了。
就具体确定“H时”而言,陆军认为要认真考虑潮汐这个特殊的因素。在诺曼底这一段海岸,平均潮差5.4米,最大潮差7.5米,海滩的坡度很小,每30米才升高30厘米,低潮时滩头纵深长达300多米。在这种情况下,陆军希望第一梯队在快到高潮时上陆,以缩短部队通过暴露的海滩所需要的时间,并能在“D日”第二次高潮时使第二梯队也顺利上陆。
与此相反,海军却赞成在低潮时登陆,因为此时舰艇可以在抗登陆障碍区以外抢滩,而海军工兵爆破队可在高潮到来之前排除抗登陆障碍物。
空军只提出一个条件,登陆当夜必须有良好的月光以便空降作战。
三方各执己见。
为了把“D日”和“H时”最后确定下来,同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于1944年5月1日召开会议。
经过几天的争论,通过了一个折衷方案,决定“H时”应在最低潮之后1~3小时,在日出之前12分钟到日出之后90分钟之间,即恰好高潮与低潮中间上陆。
最后决定:由于5个登陆地段的潮汐情况各不相同,因此,分别规定了5个不同的“H时”,最早的“H时”(6时30分)和最晚的“H时”(7时55分)之间相差85分钟。除了满足部队对潮汐和日光的要求外,计划人员还查阅了天候年鉴,找出有利于飞行员飞行的月光日期,以便把“D日”安排在有满月的日子。
这样,在1944年6月上旬,基本符合三军要求、惟一能够利用的日子只有5、6、7日三天。
5月23日,艾森豪威尔考虑到进一步确定“D日”的日期已刻不容缓,因为用以构筑“醋栗树”防波堤的船只到达登陆地域需要6天。
于是,他把6月5日暂定为“D日”,并把6日和7日作为天气不好需要推迟时的替换日期。这三个日子和预定的“H时”十分机密,直到5月28日,当盟军海军司令拉姆齐将军发出“执行‘霸王’作战”的信号时,才将“D日”和各登陆编队的不同的“H时”通知各指挥官。
八、最后时刻的到来
实施登陆作战的准备一切就绪,287万将士只等着“D日”的到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在临近关键的预定登陆日期——6月5日时,天公却不作美,大雨倾盆,狂风大作。从6月1日开始,大西洋上空大气扰动正在形成,几个低压槽正向纽芬兰和爱尔兰之间接近,这预示着英吉利海峡将出现一段较长时间的恶劣天气,天气的变化使艾森豪威尔焦急万分。往年春季,英国只下蒙蒙细雨。但是今年,狂风裹着暴雨,席卷着整个英格兰。在波特斯摩斯附近的南威克庄园里搭起的、作为反攻行动指挥部的军用帐篷,在如此恶劣的气候条件下,无不有随时倾倒之危。停在树丛和伪装物掩蔽下的艾森豪威尔的指挥拖车也被大风掀倒了,浸泡在泥水中……
从6月1日起,艾森豪威尔每天安排两次同高级将领们一起听取天气预报,一次是晚上9时30分,另一次是早晨4时。会议是在朴次茅斯附近的索思威克大楼的食堂举行。这是个很大的房间,三面排列着高大的书柜,室内有一张桌子和许多椅子。另一面墙上分成上下几排挂着一张张气象形势图。
气象委员会成员有英国人,也有美国人。他们的领导是斯塔格空军上校,这是一位性格倔强、行动机灵、作风谨慎的苏格兰人。
在这些听取会上,通常先由气象专家们介绍气象发展的动态,然后是专家们与司令官们的热烈讨论。讨论是非常严肃的,每一点迹象都被认真地提出来,由专家周密地分析,再由司令官仔细研究。
可是,随着关键时期的来临,英吉利海峡的天气却一天比一天更令人担心,因为出现适宜天气的希望越来越小了。
6月2日,整个北大西洋上空充满着连续性的低压气层,前景暗淡。
6月3日,出现西风带不稳定天气,在格陵兰岛和亚速尔群岛的上空各有一个高气压,而位于两个高气压之间的低气压向东及东北方向横越大西洋,风和海浪情况很可能使6月5日不能成为“D日”。
6月4日,天气仍不见好转,预报说云层低,风大,波涛汹涌。这些情况预示着登陆是极其危险的。因为在这样的天气,空中支援是不可能的,海军的炮火也将失效,甚至连驾驶小艇也是异常困难的……
这一天对于挤在小小的登陆艇上挨雨淋的士兵来说,是难受的一天,而对守在岸上的高级指挥官们来说,则是最忧虑的一天。高级将领们为天气发愁,艾森豪威尔更担心推迟行动会带来巨大的不利。
几天前整个英国曾经到处都是盟军士兵,白天他们带着武器和野战装备在乡村大路上行军,夜间乘坐装甲车通过灯火管制的城镇和村庄,无数纵队向着港口集中,如今他们都登上各自的舰船,在狭小的船舱中一个挨一个地坐着,等待着起航。与此同时,用作“醋栗树”的船只也开始向南移动。另外,3个师的伞兵们在20个机场集结,等待随时登上了运输机和滑翔机飞向诺曼底……
真可谓刀出鞘,箭上弦了!
此刻,这支强大军队犹如一根上紧了的卷曲发条,一条由人构成的卷曲的巨大发条,一但发挥能量的时刻到来,它将以空前宏伟的两栖突击跃过英吉利海峡!
而如果一再推迟行动的日期,这根巨大的发条就会错位,积存的能量也会迅速消耗掉。那么,不但近半年多为此次登陆而作的准备前功尽弃,而且整个进攻欧洲的计划也可能全部告吹。
多么该死的天气!
艾森豪威尔在权衡了所有因素之后,决定把原定于6月5日发动的进攻推迟。
6月5日凌晨,刮来飓风般的大暴风,把艾森豪威尔营地的帐篷吹得东摇西晃,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滂沱大雨。
艾森豪威尔及其随员们在泥泞道上走了近2公里,于3时30分准时来到海军司令部参加气象汇报会。
汇报会一开始的气氛十分沉闷,每个军官的脸上都很忧郁。
气象委员会主任缓慢而认真地报告说:“前一天预报的法国海岸的恶劣天气已经在那里实际出现。如果我们坚持要在6月5日实行登陆,肯定会遭到巨大灾难。”
气象主任首先报告这一点,可能是想使在座的将军们更加相信他们的气象预告是十分准确的。他接着说:“预报到6月5日18时,有两个低压系统将要在赫布里底群岛附近合并成一个低气压,在这个气象图上标号为D1。”
气象主任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挂在中央的一幅气象图。接着说:“在未来24小时内D1将被填塞,英吉利海峡中的风力将减弱到4级,云量也将减少。”
“从6月6日早晨开始,将会有两天的好天气,5级西到西北风将逐渐减弱并转为西南风,最低云层高300米、浪高6米,在这样气象条件下,运载空降兵的飞机将不会出现混乱,舰船在海上保持航向虽然有点困难,但对其作战行动影响不大。登陆区域内海浪较低,拍岸浪也较少,可以实施强登陆……”
听到这个消息,在座的将军们个个喜出望外。
气象主任并不为将军们的欣喜所鼓动,他仍然不紧不慢地说:“两天之后可能还会出现狂风暴雨,暴风雨会持续多久,现在从气象图上还不能肯定……”
这一预报使刚刚活跃了的会议,又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
究竟是冒险于6月6日行动,还是再将进攻延期至少两周呢?这一生死攸关的抉择摆在了艾森豪威尔将军的面前。
艾森豪威尔权衡再三,作为一个军事家,艾森豪威尔深知战场上必须的冒险行动是多么的重要,也深信他此次为登陆而做的呕心沥血的准备是多么的充分。他有理由坚信,此次他在充分准备基础上的冒险是值得的,于是他最后决定:只要明天的天气情况得到进一步证实,就立即开始行动。
海军司令拉姆齐将军敏锐地感觉到,这次最高司令的决定是肯定的了,于是他发出了必要的命令,最后确定了第一波登陆时间,即“H时”:
剑区和黄金区7时25分;
朱诺左区/朱诺右区7时35分/7时45分;
奥马哈区和犹他区6时30分。
随即,艾森豪威尔再次征求各位指挥官的意见,蒙哥马利与以往一样,急待发起进攻,海军司令拉姆齐表示同意,空军司令利·马洛里却忧心忡忡,他担心这样的天气空军不能出动,即使出动,也不能准确实施轰炸,但是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听完了在座的将军们的意见,艾森豪威尔独自默默地坐在大书柜前面的沙发上,沉思片刻,最后,他举目仰视作出了成败在此一举的决定,斩钉截铁地说:“好!我们进军!”
此时,正是6月5日4时15分。
命令一发出,所有的人都跑出屋忙自己的事了,房间里只剩下艾森豪威尔将军一人。他独自默默地坐在大书柜前面的沙发上,沉思许久。然后,轻轻走到桌子前细心地用铅笔写下几行字。他深知,如果盟军登陆作战进攻不利,他就会忙得一塌糊涂,那时他将腾不出手来写任何东西。他此刻应该起草一份公报,以备发表。
他写到“我们在瑟堡——勒阿弗尔地区的登陆失利,没能占领一个令人满意的立足点,部队被迫撤退”。艾森豪威尔舔了舔铅笔,划掉了最后几个字,然后补上:“我们把部队撤了下来。”他继续写到:“我决定在此时此地发动进攻,是根据所得到的最好情报作出的。陆军、空军和海军都恪尽职守,表现出极为勇敢的献身精神。如果谴责此次行动或追究责任的话,应由我一人承担。”然后,他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天知道,艾森豪威尔作出了一个多么困难的决定。
英国首相丘吉尔在战后的回忆录上,是这样评价艾森豪威尔所作的这个决定的:“回顾这个决定,确实令人钦佩。事态的发展充分地证实了它的正确性,而且我们所以能够获得可贵的出奇制胜的机会,也多半归功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