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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高怀德拦住了高怀英,“明天这场决斗是非打不可!父亲是答应赵匡胤赢了就输给他人头,可父亲还没给赵匡胤提条件呢,父亲提的条件是,如果赵匡胤输了,他不要赵匡胤的人头,只要赵匡胤立马给高家做上门的女婿,做你的老公,而且是明天晚上就给你们举行婚礼。”

高怀英“啊”了一声,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谁说爹不如娘心细呢。

父亲想得比娘亲还要周到啊。现在自己放赵匡胤走了,再见面要等到何时?万一赵匡胤在外边变了心,又娶了别的女人怎么办?夜长梦多啊。

高怀英站住不走了。

高怀英现在想都不要想了:“大哥你说吧,明天你让妹子我怎么用暗器?”

(10)

转天清晨日上三竿清风徐徐,老马岭小校场上号角齐鸣,老将军高老鹞披挂整齐,只见他身披黑斗篷,胯下黑骏马,掌中一柄日月大砍刀。

高老鹞为什么叫老鹞?因为他轻功了得,能够在奔驰的战马上一跃而起,既可以借助奔跑的马力飞上敌人的城楼,杀门卒夺城门。也可以冷不丁地跳上对方的战马,直取敌方上将的首级。那一跃太精彩了,犹如老鹞冲天,所以人们送了他一个绰号:高老鹞。

马上的高老鹞冲着赵匡胤一笑,说:“贤侄昨晚休息可好?”

赵匡胤躬身抱拳说:“好了!”

高老鹞又问:“今早你可曾吃好喝好?”

赵匡胤说:“酒足饭饱。”

高老鹞说:“既然这样,决斗以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赵匡胤不假思索地说:“希望长辈不要失言,如果你输了,就把你的项上人头给我。”

当下高老鹞这个气呀!

高老鹞心说,我一直寻思着如何把我的闺女许配与你为妻,你却一直思谋着我的项上人头。罢罢罢,如此无心无肺的小人,待会儿杀了你便是,这样的女婿,老夫我就不要了!

高老鹞是杀心即起!

高怀英这回也听清楚了赵匡胤的话了,前者对赵匡胤的话还好解释,说岔了、听错了,如今高怀英听得是真真切切。

高怀英心中说,冤家啊冤家,你如要金要银,奴家都给你便是,你为何非要我父亲的项上人头?如此无情无意之徒,待会儿决斗中,我先结果了你,先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再说。

高怀英与高怀德本来计划着:父亲高老鹞如果能够打败赵匡胤,她就不出手了。如果父亲一旦处于下风,高怀英的石子就在暗中袭击赵匡胤的脚脖子,在赵匡胤疼痛的一瞬间,由高老鹞一刀把赵匡胤拍在马下。

为什么是拍而不是斩?

废话!斩了还能够给高家做女婿吗?不要说斩了头颅,斩去了哪一块也使不得呀!

现在的高怀英对赵匡胤心中有些恨了。我们高家哪点对不起你赵匡胤,你三番五次要我父亲的项上人头,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心里压根就没有我高怀英!

一旦决斗开始,高怀英的石子就不取赵匡胤的脚脖子了。

而是要直取赵匡胤的门面,打你小子个口鼻出血。

赵匡胤武功高强,按理说他能够感觉到暗器的袭击,可以躲过去,赵匡胤在春来客栈不是躲过了从背后射来的饽子面吗?

说这就外行了!在春来客栈中,那是静场,有冷风袭来可以感觉得到,现在赵匡胤与高老鹞要在马上决斗,战马跑来跑去,到处是风,哪里还能够感觉到暗器射来的冷风!

这回赵匡胤是危在旦夕了。

高老鹞脸上还是不露声色,城府相当深。老将军高老鹞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捻胡须微微笑,说:“贤侄非要老夫的人头,是何理由啊?”

高老鹞心中的怒火,心中的杀机,在外表上是根本看不出来的,喜怒不表现在脸上。

赵匡胤昂着头说:“叔父听禀,如今中华大地疆土分裂,战火不断,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人民要安定国家要统一,匡胤生在乱世,怎能不为我中华一统?不然愧为男子愧为军人!

如今郭威手握重兵却不思进取,只想取了叔叔的项上人头去睡自己的安稳觉,匡胤如能借上叔叔项上的人头,得到后周的兵权,必然先杀昏君而后统一天下。那时,不但叔叔此仇可报,天下的百姓也要感谢叔叔的恩德,叔叔何不舍一人之头,圆我中华之疆域,此乃舍小命而取大义也!

赵匡胤是这么着,把他非要取高老鹞项上人头的原因,说了个一清二楚。

高老鹞手拈长须:“我且问你,当今天下为何动乱?”

赵匡胤说:“各地诸侯藩镇效法后梁皇帝,拥兵割据划地为国,不以江山社稷为重,反以淫乱暴政为本,社会安能不乱?”

“依你,当以如何?”

“罢民间采秀女,独尊皇后,废丁徭耗羡,修养百姓。”

高老鹞“嗯”了一声,继续发问,“那大唐朝李世民也算一代明君,为何唐也覆没?”

赵匡胤答:“大唐晚期,主弱臣强,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岂能够驾驭得了虎狼将军?一旦皇帝驾崩弱主登基,必然天下起乱。”

高老鹞说:“如此,奈何?”

赵匡胤说:“太子成年,江山可交太子,子如幼,江山可交弟!”

高老鹞又问:“如何治国?”高老鹞成心难为赵匡胤。

赵匡胤说:“治国就是治吏!需任人唯贤,清除腐败,方可治天下。”

高老鹞“哎呀”一声,这赵匡胤竟然有如此的胸怀,如得天下,必是一代名君!

赵匡胤没提要招驸马的事,这事现在说了,那就没戏了,别说高氏父子要杀自己,高怀英也要杀了自己。

赵匡胤自己来取高老鹞的人头,他却把责任推到皇帝那里,是他郭皇帝睡不着觉非要取你高老鹞的人头不可,不干我的事情,你们高家要报仇,找郭皇帝报去啊,与我无关。

赵匡胤会说话当钱使,他还能够转移视线,把别人当做自己的枪使。他现在不仅看上了高老鹞的项上人头,还相中了高老鹞的八千子弟兵,顺带着打上这群军兵的主意了。

高老鹞听赵匡胤说完此话,脊背上是“嗖嗖”地挂冷汗,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老矣!

高老鹞心中敬佩赵匡胤,小小的年纪不贪图享受,反以国家社稷江山统一为己任,普天之下谁能敌!

高老鹞居高临下看那赵匡胤,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好看越看越爱看,那赵匡胤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龙眉凤目,不是真龙天子又是何人,将来得天下者必是此人!

高老鹞陷入了沉思遐想之中。

赵匡胤嘴不闲着。赵匡胤说:“叔叔是想让我与您步战吗?”

高老鹞从沉思中醒来,招呼道:“来呀,给将军牵一匹战马。”

早有高怀亮给赵匡胤牵过一匹马来。高怀亮说:“我们高家不欺负人,今天让你也在马上与我父亲一战。”高怀亮话是这么说,事可不是这么办的。他给赵匡胤牵来的不是一匹普通的马,是一匹宝马吗?高怀亮不是高怀英,他恨赵匡胤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给赵匡胤牵一匹宝马!那就是给牵来一匹老马或者母马了?也不行,高老鹞为人豪爽正义,高怀亮不敢在老父亲眼下犯横,他没高怀英那两下子。

高怀亮给赵匡胤牵来的是一匹什么马呢?

当然是战马,而且是骏马。不过在马的蹄子上,高怀亮做了手脚。什么手脚?高怀亮把马的四个蹄子上,分别都缠上了几圈绳子。那绳子缠得不显眼,不弯腰细看是注意不到的,绳子缠得也不太紧,紧了马受疼就要叫唤,别人就能够看出破绽,太松了也不行,松了起不到作用。

这一招够狠也够隐秘的。

待会儿赵匡胤骑马与高老鹞决斗起来,要不了多少回合,马就得出汗,这一奔跑一出汗,马蹄子就会膨胀。马腿一膨胀,绳子就会勒到肉里,马蹄子上的血管就不流通了,马就不听人指挥了,它不好受呀!这个时候的绳子就会勒得马腿生疼,这马腿一疼马就会蹦高。不要说听人的指挥了,不把人摔下马背才怪呢!

所以这场决斗,打不上几个来回,高老鹞就赢定了,而且会赢得神不知鬼不觉。

高怀亮也是下了一番的心思的,让赵匡胤不能有所察觉,又让高老鹞看不出破绽。

赵匡胤翻身上了马,在马上先给高老鹞行了个礼,那是晚辈见长辈的礼节。

高老鹞正色喝道:“赵匡胤,我且来问你,你我在马上决斗非死即伤,你赢了我,二话甭说,我的项上人头给你就是,如果你输了呢?”

是啊,这打赌决斗要的就是公平。哦,你赢了,拿人家的人头就走,这俩人说好了,天经地义,谁也没话说。可是你要是输了呢,输了拿什么输给人家?

高怀亮在一旁大喊:“着啊,赵匡胤,你输了输给我们什么?”

赵匡胤正色地大声回答:“我要是输了,也输给你们高家一颗人头,我赵匡胤的项上人头!”

高怀亮刚要叫好,高老鹞说话了:“我高老鹞之所以有了今天,有了两儿一女,那是因为我的恩人你的父亲赵弘殷三番两次救了我的性命。你父亲是我赵家的恩人,我岂能够要了你的项上人头?去做一个无情无义无心无肺之小人!”

高老鹞没说你小子赵匡胤可以这么做,我高老鹞不能这么做。高老鹞说:“马上的赵匡胤你听着,你赢了我,我把我项上的人头给你就是,绝不失言,你输了,我也不要你输别的,你只需给我做上门的女婿就成!”

哎呀呀,羞得赵匡胤是连退三步。人高老鹞是高风亮节呀,自己口口声声一直要取人家的项上人头,人家以德报怨,反而要把女儿许配与我。

连赵匡胤的马蹄子也在地上直刨洞,羞煞人呀!

其实是马儿想挣脱蹄子上的绳子,它别扭啊。

高老鹞又问:“贤侄你答应吗?”

如果刚才赵匡胤没有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话,现在站出来的肯定是高怀英。高怀英会说:我不答应。没有刚才那番话,赵匡胤就是杀父的仇人,怎么能嫁他?有了刚才那番话,赵匡胤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大英雄!自古美女爱英雄,高怀英也不例外。听了赵匡胤这番话,高怀英嫁给赵匡胤的决心又坚定了,而且是绝不改变了。

高老鹞见赵匡胤不说话了,又问了一句:“贤侄,我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赵匡胤说:“叔父,这不公平,还是要了赵匡胤项上的人头才公正。”

高老鹞说:“要我的项上人头,这话是你说的,我尊重了你,但是要你做我的女婿,话是我说的,所以我要你也尊重我。”

赵匡胤低着头说:“叔父非要如此,匡胤听命就是!”

高老鹞说:“那好,今天就是黄道吉日,如果你输了,今晚就与我家小女成亲,不得找其他的理由推脱。”

赵匡胤想说,这事我总得回去问问爹娘啊。

可现在这架势,能够回去问了爹娘再说吗?

赵匡胤昂起头来说:“侄儿认了!”

高老鹞见赵匡胤答应了,大喊一声:“来呀,擂响战鼓!”

战鼓敲响,高怀德领一队骑兵去了左面,高怀亮领一队骑兵占了右面,一个个弯弓搭箭,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射击的姿态。

这正是高老鹞昨天夜里与高怀德定好的分心之计,比武场地的两边都是对方的军队,这会给赵匡胤带来心理上的压力,让赵匡胤不得不防,没准哪个军校一失手,那箭矢可就射出来了,这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高老鹞这样做,还有个说法,那叫给足你赵匡胤面子,让你露脸,有这么多的人伺候着呢。还有,你不是怕我说话不算话吗,我就当着那么多的部下答应你,免除你的怀疑。

还有哪,还有什么?高老鹞也怕赵匡胤耍无赖呀,这要是决斗完了,他小子不和高怀英成亲了,那高怀英今后咋办?

叫了这么多的人,实际也是来做媒证的,让赵匡胤没有退路可走。

三通鼓毕,高老鹞与赵匡胤拉开了一箭之地以后,两人拍马冲过来,高老鹞呀呀着挥舞着大刀,赵匡胤呀呀着高举着大棍,两马交错之际,高老鹞的大刀对着赵匡胤是迎头砍下,这一刀要是让高老鹞砍着了,那连人带马是一劈两半。

高老鹞不是不下杀手了吗,怎么一开始就下如此重手?

高老鹞见到了赵匡胤的胆识,也见到了赵匡胤的马下功夫,高老鹞要比较赵匡胤的马上功夫!

这陈兵打仗,主要是看你的马上功夫,你步战功夫再好,充其量做个武林盟主。而要得天下,还得看马上功夫!所以高老鹞一上来就下重手,要是赵匡胤没两下子就被砍死了。那砍死了也不可惜,他赵匡胤也不过是个臭皮囊,管看不管用,杀了也就杀了,杀了,倒也省心了。

赵匡胤不能躲了,高老鹞的刀法忒快,躲都没处躲,赵匡胤把熟铜棍横着一举,大喊一声:“开!”他想把高老鹞的大刀给磕飞了。

两器相撞,震得赵匡胤虎口发麻,赵匡胤心说,这高老鹞真有两下子。

高老鹞的两手,硬生生震出了血。高老鹞心说:“厉害呀,这小子怎么有这么大的神力。”

赵匡胤心在说:“高老鹞了不得呀,俺在军中大小恶仗打了无数次,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力的。”

高老鹞心在说:“了不得呀赵匡胤,俺在军中斩了无数大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力的。”

俩人再次交手,谁也不敢硬碰硬了。

高老鹞想的是:瞅机会靠近赵匡胤,来个老鹞冲天,跃起跳上赵匡胤的马背,一举制伏赵匡胤。高老鹞打算用自己的绝招取胜!

赵匡胤早听说高老鹞有此神技,一条熟铜棍舞得水泼不进,不要说跳过个人来了,连飞进一只蚊子都不可能。

一老一少各有心思,在马上斗了七八个来回,高怀亮数着时辰,赵匡胤胯下马就要出汗膨胀了,跑不了几个来回了。

这边的高怀英急了,她怕时间一长,这刀棍无情,伤着谁也不好。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就是今夜要圆房的夫君,想到这里,高怀英悄悄地摸出石子,她要把赵匡胤打下战马,早点入洞房去成亲。

赵匡胤防着左边了吗?防着呢!

防着右面了吗?那里站着高怀亮,他更得防着!

高怀英站在舞台上擂战鼓,他没防着,赵匡胤不是没看见高怀英,他是压根就没想到高怀英会对自己下暗器。

赵匡胤判断,高姑娘爱上自己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赵匡胤与高老鹞再次纠缠着打在一起的时候,高怀英的石子“啪”地就出手了,那石子似流星赛闪电,准确地击中了赵匡胤的突泉穴。

这突泉穴在人体的什么位置?脚脖子上啊,前面说过的。

这突泉穴被击中以后什么感觉?

见过半身不遂的病人吗?就那感觉。

当然,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半身不遂,可这一小会的时间对高老鹞来说,已经足够了。

高老鹞的砍刀正朝赵匡胤的脊背砍来,本来赵匡胤是用熟铜棍阻挡的,被石子击中右脚的突泉穴以后,整个身体右边就麻木了,熟铜棍不要说去招架了,提都提不起来了。

高老鹞一点也不迟缓,说你给我下去吧。砍刀的后背拍在赵匡胤的后背上。赵匡胤被当场拍落马下!

(11)

夜里发生的洞房诸事,就不多叙说了。在这里,简单地告诉您:当夜的老马岭山寨是张灯结彩,松枝搭门楼,大厅里是灯火通明,大虾大肉大酒管了个够;洞房里红烛剪纸,新被新人新气象,当夜里小夫妻大被同铺,你喜我爱颠鸾倒凤极尽鱼水之欢。

赵匡胤现在还要取高老鹞的项上人头吗?

是谁在问呢?

洞房里夫妻恩爱完毕后,高怀英伏在赵匡胤的赤裸的胸脯上问道:“夫君,你现在还要你老丈人我父亲的项上人头吗?”

赵匡胤长叹一声:“已如此,罢了!”

高怀英又问:“下一步夫君又做如何打算呢?”

赵匡胤说:“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我还有什么雄图大略可言,就在你这山寨落草为寇吧。”

赵匡胤不但没取来高老鹞的项上人头,还做了高老鹞的乘龙快婿。这样回去,别说郭皇帝了,柴荣柴大将军那一关也过不去。“喀嚓”一声就得砍了脑袋。

高怀英安慰道:“天不早了,夫君早点歇息了吧!只要你不要你老丈人老泰山的项上人头了,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噗。”

高怀英吹熄了红蜡烛,又钻进了男人温暖的怀抱……

老马岭山寨大宴三天,一片喜庆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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