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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碧云宫芳菲处处

斜阳烟柳,芳菲处处,入眼一片碧汪汪的湖色,湖边围着一大圈粉白的芦花。在风中轻扬起落。煞是好看。湖旁是一大片的竹林。依稀可见轻浅的泉水淙淙的从竹林深处流进湖心。湖面上由竹筒搭成的拱桥,清新十分,宛如娉婷佳人般立于湖面。过了竹桥,便是一座庄院。画檐长廊,亭院清幽。

正中间的朱漆大门上,挂着一块深红色匾额,上书三个烫金大字“碧云宫”。字体天骨开张,丰神峻整,字须飞动,气势雄伟。

此刻,碧云宫最后面小跨院的“碧水居”里。流苏刺绣纱帐轻拢垂束于床架旁,房内流淌着淡淡的静神香。似有若无,沁人心脾。青铜镜前,鬓角明珠轻摇款摆,凤钗金芒闪烁明亮,青山聚黛眉,绿水横秋波,朱唇微启,揽镜轻颦。

这名年轻女子便是碧云宫的主人碧水,但碧云宫的创始者,却是一个名叫“碧云”的传奇女子。她一生素喜游历,但生性善良,碧云宫中,均是她游历名山大川时,遇上的落难之人。心生不忍之后,收留下来,带回碧云宫。这其中不乏经商失策的商人,被人陷害的侠士,发展到后来,上至医者,下至乞丐,碧云宫俨然形成一个龙蛇混杂的避难所。众人因感激她的出手相助,纷纷倾尽所能,商者利用经商头脑为碧云宫的经济状况打下坚实的后盾,让每个生活在碧云宫的孤儿和受难之人衣食无忧。医者,倾尽所学传授悬壶之方,武者更是尽心尽力将能力传授给在碧云宫的小孩,希望他们长大能强身自保,亦可行侠仗义。如此一来,碧云宫中的能人异士也就越来越多。但因为良莠不齐,碧云深恐日后碧云宫被野心君子觊觎,便遣散了大部分人。只留下一些精英份子和尚为年幼的孩子,并亲自教会他们各种技能。

碧水是碧云宫的第四代传人,历代碧云宫的主人均为女子,碧云宫坐落于翠华山附近的太乙宫后山,地势极为险妙。碧云宫前是大片的云雾沼气,并被前人施以奇门遁甲,八卦五行阵法,常人看来,根本不会轻易发觉此地。即便进入碧云宫地界,若不熟悉地形,也会被困其中,最终饿死。

之所以会设置这种阵法,主要是因为碧云宫第二任宫主因情感受挫,将碧云宫内的习武之人派出宫外,数年之内,碧云宫便以杀手组织而闻名江湖。为避免外敌入侵,故隐身之处必然不易寻到。当初的设计主要为防御外敌,免遭仇家入侵。但传至碧水的母亲碧琼等人时,虽还时有接些生意,但多半有些隐退之意了。

碧云宫因收留各种职业的奇人,故人才济济,到碧水这一任,任务已渐少。江湖中也极少有人还知道有这样一个组织,但碧云宫却于数日前在他们的雾屏外发现一封秘函,发信方式正是按当年的秘密方法,将秘函及订金银票置于碧云阁外密林纵向第四颗树的树洞内。因洞内设置机关,秘函一放入树洞,碧水居处的水铃铛便会铃声大振,碧水等人看过之后,觉得这个任务虽有些诡异,但给人的酬劳甚高,且不需伤人性命,思及此,便派出无痕和天雨出宫接下这个任务。

言归正传,且说碧水刚打扮妥当,便听门外琴儿轻唤道:“宫主,无涯军师求见!”

“让他进来吧!”碧水整了整仪容,起身在书厅落坐。与此同时,门外进来一年轻男子。只见他身穿紫金吞边青色长衫,加挂银色腰带,身形颀长,双眸凝如寒星,仿佛洞穿一切般闪出精光。

见碧水正端坐在书案旁,忙毕恭毕敬上前施礼:“宫主!”

“嗯!”碧水点了点头,端起案头的茶杯。轻声问道:“几时回来的?”

“今儿个一早到的,先来向宫主汇报一下这个月的生意情况”

“无涯哥,这些年生意一直都是你打理。我若连你都不信,还让你打理?生意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别饿着宫里这么多人就成了。”碧水说着起身,示意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状似不经心的问道:“近来江湖可还太平?”

秦无涯点头:“表面看来似乎依旧平静无波,不过近些日子,楼兰堡抢足了风头,听闻在数日之内,一举歼灭了马西帮。如今,三大名门中,楼兰堡的声威可谓如日中天。据属下所知,楼兰堡堡主近期之内,大有笼络武林同道之势,陆续宴请了不少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哦?我倒是听娘说起过,这楼兰堡堡主年少时便极有城府之人,雄韬伟略,且资质极好,不过当年的楼兰堡堡主原本更为属下的是二儿子楼兰啸,只是二子后来,离奇失踪,才由着楼兰傲做了堡主。楼兰傲此人在武林中风评如何?”

“风评极好。楼兰堡近三十年来,据闻是铲奸除恶,特别是楼兰傲当上堡主后,为人精明有谋,对各大武林同道都甚为友好。”秦无涯略停了停:“不过属下以为,此人能有此番作为,若真为正道谋福必是好事,若是野心君子,恐将来也是武林一大祸害。”

碧水点点头:“不错!物极必反,万物皆是如此。眼下武林看似平静,实则暗涌十分。寒剑门闭门造剑,门主冷啸天更是多年不曾露面,潜心钻研绝世神兵的治炼之法。五虎帮雷鸣掌法当年威震武林,这些年来镇守西北一带,可谓一方霸主。楼兰堡就更不消说了。若是能这样一直平静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娘和百日叔他们都过惯了如今这种平静日子了,咱们这些人更是没经过什么世事。宫中也只有你和风哥平日出宫次数多些。只要三大名门互相牵制,大家的安乐日子也就可以多享几年了。只是,这武林,静了,便不叫武林了。”

“宫主,属下刚到宫里,便听闻无痕和天雨被派出去了,不知所为何事?”秦无涯说着,抬眸看了看碧水的表情。

碧水比秦无涯还小三岁,但是性情颇为沉静,被老宫主碧琼调教得聪颖十分。颇具乃母风范。这些年来虽半步不出宫门,但碧云宫进退筹措,老宫主都由着她去做。自己带着三大长老,百日,千机和万古出宫游历山水。

碧水闻言,转身从书案下抽出一个锦盒:“有好戏看了,咱们碧云宫闲了好些年。有人送银子上门了。我想,让他们出去长长见识也好。”

秦无涯接过锦盒,盒里除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还有一封短笺,内容提及要碧云宫以重创五虎帮声望。更提供了重创之法。除告之五虎帮千金行踪之外,更详尽的列出了其出行时间及必经之地。

“宫主,此事只怕不会这么简单吧。让无痕和天雨去,会不会有点危险?”秦无涯将信放回原处,双眉紧锁。

“放心吧,天雨武功不错,无痕那丫头虽鲁莽了些,不过有天雨看着,应该问题不大。只是掳个五虎帮千金而已。我让桃花帮他们准备了迷香,不碍事的。”碧水说着,打开锦盒,将十万两银票递给秦无涯:“银票你收着,宫里的生计一直是你担着,放我这也没什么用。”

秦无涯点头:“如今青云行的生意收益不错。属下想再在洛阳多设一家分铺,洛阳地处繁华之地,想来,前景应是不错。”

“就依你说的做吧。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娘说了,你和秦叔都是人才,要物尽其用才好。对了,你一年半载的才回来一趟,回来就多住些日子吧。这次的事,只怕也没这么快能完,你在也多个商量的人。”

“是!”秦无涯应着,眸中闪过一些喜色。转眼向窗外望去。院内,三个纤细的身影正站在窗外,径自低声轻笑着。

碧水轻笑:“那丫头后知后觉,你还得加把劲才是啊。”

秦无涯抬眸,略有讶然,然后看着碧水:“将来若无涯有求,还望宫主成全。”

“你们二人同意便可。宫里许久没办喜事了。娘若知道了也必定高兴。只是那丫头迟钝得紧,呵,怕是未必懂你的苦心哪!”

秦无涯点头:“属下有分寸的。”

“那行,你退下吧。”碧水挥手,书案上的兽口炉里,细烟还在袅袅婷婷的向上升。秦无涯悄无声息的退至门外。

琴儿和流云一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都谈完了吧!带啥新鲜玩意回来没?”

“你上次说的那个泥人,泥人呢?”流云说着,伸出左手。青红色的血管与细密的掌纹在阳光下清晰十分。

秦无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轻轻放到她手心:“轻点,别捏坏了。”

“好好好!”流云应了声,便急急的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打开布袋一看,果然两个色彩鲜艳的泥人,不仅栩栩如生,且表情生动,十分讨喜的笑着。立马高兴的大叫道:“桃花,桃花,你快来看哪,好漂亮的泥人呢。”

“那我的呢?”琴儿可怜兮兮的望着秦无涯。秦无涯平素极少在宫里,都在宫外打理生意。一年难得回来两三次,大伙都盼着他回来带些礼物什么的。

秦无涯一脸愧疚道:“琴儿,真是抱歉,无涯哥此行回来的匆忙,来不及备齐所有礼物。你要的那个狗链,我找了两家都没找到,所以”

“没买到?”琴儿一听,好看的水眸,顿时升腾起一股水气:“那桃花有胭脂,流云有泥人,为啥偏偏就没我的呢?”

“琴儿,我这样吧,我捎信去,让外面的人准备一下,下次再带来给你,我保证!”秦无涯说着,目光望向远方,正低头与桃花说话的流云。小妮子手里拿着泥人,一脸得意的眉飞色舞。

琴儿看了他一眼:“那你下回再忘了怎么办?”

“一定不会的。”秦无涯暗自叫苦,若不是为了那小妮子的泥人,自己哪会来不及去帮琴儿买狗链?这小妮子倒好,拿了泥人径自乐去了,连谢都不谢一声。

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琴儿当下明白了几分。忽然豪气干云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军师,你放心,这次我原谅你了。不过下次你再忘了,我放过你,我家七七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上前跑到流云跟前,不知说了句什么。就见流云跑过来,乐呵呵道:“军师,谢了!对了,为什么这两个人长的这么像啊?”

“卖泥人的老板说,这叫夫妻相。”他意有所指道。

“夫妻相?”她皱了皱眉:“我还以为是兄妹俩呢。唉,夫妻相就夫妻相吧,真好看的。不过,咱俩是兄妹,你买个夫妻相的,当心人家笑你笨呢。”

“咱们不是什么兄妹,我爹可没说过我还有你这么个妹妹。”秦无涯拿过她手里那个红衣服的女娃娃。细细打量着,那眉,那眼,却有几分与她相似的,她瞧不出吗?他特意拿了画像,让人捏的,她竟瞧不出来。

流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泥人:“说好了送我的,你不舍得了吗?”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径自转身,竟不再理他。自顾与琴儿和桃花说话。

他叹了口气,这世间,最不解风情的人,竟让他遇见了。

落寞的影,越过月亮门,渐行渐远。

流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远去的背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不知道远比知道来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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