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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火焰山

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我一直不想公之于众,不为别的,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那个时代,非常的犯忌讳,不能问、不能说、不能查,更不能追根究底。

如今,日历翻到了新的世纪,不少尘封已久的事情,都在逐渐地解密,越来越多不为人知的久远秘密,一个个开始浮出水面。

我,终于忍不住,要把这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大家。

我所经历的事情非常复杂,比起你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要离奇,那些事情就算放在现代都是无法说得清楚的,除了地下的惊天阴谋,还有地上山河的壮丽诗篇,这段永生难忘的经历,让我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国。

我叫金万藏,是广西人,说金却不多金,真正的根正苗红一平头老百姓。

二十年前,也就是一九八八年的秋天,第三次严打刚刚过去,我考上了一所北方的大学。要知道当时的大学生比现在值钱的多,在周围一片啧啧称羡声中,我奔赴了北方,也奔赴了所有事情的开端。

确切地说,这肯定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因为要讲的过去,有许多地方不能透露出真实的名称,所以只能大概地告诉大家,这所大学在北方,里头最好的专业是土木工程系,而我学的偏偏就是工民建,也就是工业民用建筑专业。

当年的宿舍安排出了点差错,我们班上的三个男生被插进了外语专业的宿舍楼里。这三个人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人是从山东来的,一个叫范里,一个叫许少德。范里比较少说话,许少德就特别爱吹牛,其实胆子不大。大学的生活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大四,四年下来,我和许少德成了哥们,和范里的关系始终不温不火,有时候我都忘记班上还有这么一号人。

八十年代末的大学,业余生活压根不如现在丰富,而且那不是一般的沉闷,就在我的逆反心理要奔向高潮,整个人站在崩溃边缘时,大学公布了一个征兵通知!我自认身体不错,而且我听说像我这样的大学生,参军就有军衔,复员时可以拿不少钱,于是喊着理解万岁、青春万岁的口号,义无反顾地报名参了军。

许少德的老爸是资本家,知道我想参军,没少闹意见。谁知道,他爸也让他跟着我参军,他一直闹脾气,我心里却想,许少德,少了德就是缺德,祖国怎么会要你这类人才,报了名人家也不一定要你。他爸这么做,我倒挺钦佩的,现在的有钱人,哪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去这么远的地方吃苦呢?

没想到,许少德居然通过了审核,我想其中他爸爸肯定没少花人民币。当然,我也顺利地通过了审核,家里人很高兴,毕竟,家里出个大学生,然后又成为军人,那是非常的不容易。

我们被分配到了新疆,去那里之前并不了解当地的环境,只觉得新鲜好玩。许少德大概和他爸说了我如何如何对他好,又如何如何的正直不阿,几乎把我吹成了一个新时代的雷锋,所以临行前他爸一个劲地要我监督和照顾他儿子。我被捧得太高,一时间居然不知所措,找不到话来回答,只好一个劲地傻笑。

同宿舍的范里看我要离开了,居然一反常态,和我们说了很多话,他还一个劲地嘱咐我,要经常联系。虽然四年里我们没什么交流,但是范里的成绩非常优秀,几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所以我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本以为两三年内都看不到范里了,可是没想到参军不到半年就又遇到了范里,这里稍后我会说到。

家里人来送我的时候,心里一阵阵发酸,心想两个老人辛苦了一辈子,还要他们大老远地送儿子参军,我不禁红了双眼。尽管如此,父母还是很开心,因为在他们眼里,当上了兵,那是极为光荣的事情。

我们到了新疆后,被分配到了“中国新建集团公司”。当初在学校里乍一听,我心里满是迷惑,怎么是来给资本家打工的,不是来当兵吗,莫不是被拐卖了?博学的范里告诉我,这是中国惟一的党政军企合一的特殊组织,对外称“中国新建集团公司”,但对内称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组建于1954年,承担着国家赋予的屯垦戍边职责,其他的我不便介绍得太详细,总之这个兵团的生活艰苦得难以想象。我听了范里的介绍,马上就退缩了,当时还是挺怕吃苦的,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当年,这个兵团的司令员是刘双全,他在兵团工作了44年,是目前在兵团时间最长的司令员。讲起当年创业的艰辛,他说:“劳动比打仗更艰苦。”可见,当时我们的辛苦不是能想象出来的。到了乌鲁木齐后,我们去了农二师36团,这个团在新疆、青海交界的阿尔金山区,那里异常干旱,一年四季都是处于口渴的状态。

兵团里,不论官衔大小,都一起训练,劳动。当我们完成了新兵训练后,已经到了次年的夏天,我们也开始了当地的开垦建设。连长和普通战士一样参加劳动,一样用坎土曼刨地,一样住草棚子。不过,当连长的还是有“特殊待遇”,战士是10人一个大草棚子,连长是四五人一个,这就是“单铺”。我们的住所是由一排土房子,一口大锅,几张木板床构成。没有广播电视,吃的菜都是干得如木头一样,喝的水也很不干净。我才来几天就后悔万分,大学里的苦闷和这里比起来,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队伍纪律严明,可是就是因为许少德,让我后来的经历更为曲折。

那是一个冷月高高挂的晚上,许少德实在受不了饥饿,于是就溜到一个当地牧民家里,偷了一只刚出生的羊,准备到没人的地方宰了烤着吃。恰巧那天晚上我拉肚子,想跑出来方便,顺便肥沃一下贫瘠的土地,哪知道就碰上了许少德。这个富家公子已经很久没见到肉了,估计他一来到这里就一直打着羊羔们的主意。被我逮到以后,许少德慌了神,当时管着我们的是王石连长,王连长为人严肃,惩罚犯错的小兵的时候,他不但不会心软,反而变本加厉。

“你小子不想活了,居然做起小偷了!”我怒道。

“嘘,万藏哥,你小声点,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干了!”许少德苦苦哀求,“你看,我现在想还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它的脖子都被我抹了。”

“你……你……”我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人家的牲口就这么一两只,他就这么给宰了,牧民该怎么生活。

“反正已经死了,我们就吃了它吧,这都多久没吃到肉了,总觉得肚子好饿,好难受。”许少德软磨硬泡着。

我动了恻隐之心,就是因为这个恻隐之心,害得我以后更加辛苦。我想去和连长报告,但是想到许少德要被处罚的情景,还有他老爸反复叮嘱要我照顾他,所以就狠下了心,没有去报告连长。既然决定不报告,头脑混乱的我居然找来队伍里仅剩的一桶水,把羊毛弄干净后,生了火,烤起了香喷喷的羊肉。

王连长的鼻子非常的灵敏,大半夜的他居然闻到了这个味道,而且顺着味道找到了狼吞虎咽的我们。当时的情况可想而知,王连长咆哮着,连野狼都跑得远远的,整个旷野就只有他的声音。我们除了向牧民道歉,把羊羔还给他们,当然是已经烤熟的,还有就是顶着烈日把所有的农活都干完,水和米都没能进肚子。

王连长一连罚了我们好几天,我心里不断叫苦,也在埋怨许少德拖累我。许少德还算有良心,被罚的时候他也抢着做我的那份活,弄得我又不忍继续责怪他。

没过两天,王连长忽然接到一份上级命令,要求他带两个人调配到吐鲁番的一处地方执行一项任务。其中,两个队员由王连长决定,他觉得没有完全处罚我们,所以就带上我和许少德,等到了吐鲁番盆地后,再继续虐待我们。虽说如此,但我听到是吐鲁番盆地,就觉得那里的条件一定比这里的要好得多,所以心里还是有一点欢喜的。

奇怪的是,王连长没告诉我们是什么任务,他只说文件上没写明,而且必须到了目的地才可以和部下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有点兴奋,因为队伍里的前辈们说,新疆还有一些土匪,队伍里经常被抽出几个人,去帮助当地人消灭土匪。现在是和平年代,拿枪的有几个是打过仗的,所以我心里一直幻想着碰上几万个土匪,然后杀个痛快。

一天之后,我们连夜上路,不知道为什么上级会催得这么急。在搭乘了几天的车赶路后,终于接近了目的地——胜金口。到了火焰山地区,我们得用走的方式去目的地,因为车只能送我们到这里。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不是绿洲,而是赤地千里,这样走下去,鞋子不得磨破才怪。更让我们惊讶的是,我们的目的地胜金口就是在火焰山地区。

一听这个火焰山,我就想起了《西游记》里的情节,但是它是实际存在的,这点我在大学里听范里提到过。火焰山上寸草不生,基岩裸露,赤褐色的砂岩在烈日照耀下发出耀眼的红光,形成红色的山体。火焰山地表温度极高,热浪滚滚,炽热气流映衬着火红山体,红色烟云蒸腾缭绕,宛如山体在熊熊燃烧。

火焰山下的不远处,有几个村落,几点绿色点缀其中,远远看去非常美丽。我们大步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前面有很多黑点聚集在一起,看样子应该是当地人在集会。我心想,要是能向当地人讨碗水喝该多好,可王连长一定不答应,他不想扰民。

“都怪你个贪吃的家伙,这下有得受了,该死的王八肯定要整死我们。”我心里想着就窝气,于是又抱怨了几句。队员们都暗地里叫王连长“王八”,一来是他很凶,二来是这样叫可以泄愤。

“我错了还不行吗,万藏哥?”许少德无力地答道,这两天他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算了,算了,这辈子看来是完了,王八不折磨死我们,肯定不罢休。”

我本想继续抱怨几句,却打住了,因为前面的情况有点古怪。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近了村落,前面的人群发出的声音沸腾得如滚了的开水一般。王连长走得飞快,所以他并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相反他一直注意着前方的人群。火焰山地区人口不多,太阳恶毒,白天里在外面晒一分钟,皮都能褪掉几层。因此,很少有人在白天里站在一个地方不动,更不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所以我们都觉得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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