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原身这般蹉跎到十五岁,却连人家都没有定下的嫡女,绝对是凤毛麟角了。
如今十五岁的嫡女长姐和十二岁的庶女幼妹一同出席诗会,她这个嫡长女的脸面可真是被丢到地上踩了。
人家都算计到头上来了,可叹自家娘亲依旧是懵然不知。也怪不得慕筠婷这会儿还敢凑上来,原也有些个计较,知道哪儿能讨得了便宜。
想来,自小没了娘,能安安稳稳活到这么大,也不该是个蠢透了的。
只是算计到她们母女头上来,那也就不能怪她心狠了。
今日这场诗会,既然大家都不想平平静静地来,那就不如闹他个天翻地覆。
陈秀那边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着,让两姐妹相互扶持照应着些,眉目间尽是慈爱忧心。慕筠溪看着她的模样,实在不忍戳穿这其中的险恶。
心内叹了口气,人生难得糊涂,娘亲的日子本就过得不如意,就这样糊涂着也未尝不好,反正有自己护着,总不会让别人伤了她就是。
难得耐下性子,陪着陈秀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慕筠婷倒是比她更有耐性,没人搭理她,她也愣是一个人坐在那里陪着笑了半个多时辰,还能时不时插上两句话,直等着慕筠溪一道从陈秀那儿离开。
慕筠溪自来是个骄傲的性子,慕筠婷已经被她打上了敌人的标签,她自然也懒得做那表面功夫,出了陈秀的房门,干脆直接当慕筠婷这人不存在。
慕筠婷此时却又变成了看不懂别人眼色的蠢货一般,巴巴地凑上来,“大姐,诗会是什么样子啊?我第一次参加,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底。”
慕筠溪脚步不停,冷笑道:“赶巧了,姐姐我也是第一次,没得经验传授给你。”
“大姐,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慕筠婷一脸焦急地解释,慕筠溪却懒得和她虚与委蛇,“看在咱们好歹姐妹一场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墙头草从来是没好下场的。”
说罢,也不看慕筠婷的脸色,甩袖便走。
慕筠婷这个人,甚至在慕筠溪的观念里只能算是个孩子,可是城府之深怕是和宗政敏敏不相上下,心狠程度却是更上一层楼。
尚书府一共三个孩子,她出生在宗政敏敏嫁进来之前,而宗政敏敏嫁进来之后,除了她自己的孩子,就只有慕筠婷的娘成功生下了孩子。
而慕筠婷的娘正是宗政敏敏的陪嫁丫鬟,趁着她怀孕的空档爬上了男主人的床。
当时的宗政敏敏还年轻,又是刚嫁进门,还停留在身为王府郡君呼风唤雨的生活里。自己的丫鬟爬上了丈夫的床,还生下了孩子,那简直是不能忍。
她的手段也十分粗暴,在那丫鬟生下孩子后,直接被拖到院子里乱棍打死了。当时甚至还把整个府里的年轻丫鬟都招了过去观刑,杀鸡儆猴。
连原身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慕筠婷必然不可能不知道。整日面对着自己的杀母仇人,慕筠婷依然可以笑颜如花,起狠心冷血的程度也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起码慕筠溪是自叹弗如,身为曾经的金牌杀手,比冷血程度居然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给比了下去,慕筠溪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实在是十分失败。
不过,莫名感觉十分自豪呢。
起码,自己还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没有沦为欲望的傀儡。
“小姐,三小姐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妥。”司颜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地道。
“一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罢了,不用管她。”慕筠溪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背后那股阴冷的视线简直如影随形,她想无视都难。
原身以前真是太包子了,一个没了娘又不被爹重视的庶女都敢把敌意表现得这么明目张胆。
司颜目露诧异之色,“小姐您落水后真是变了很多呢。”
以前的小姐绝对说不出这么有气势的话,而且昨天还让老爷罚了二小姐禁闭。虽然昨天的事情转折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二小姐的心腹丫鬟怎么会突然在关键时刻反水,老爷也依旧偏心的厉害,但是以前这种情况通常被罚的都是身为受害者的大小姐。
“你肯定没有经历过那种窒息的感觉。”慕筠溪闭上眼睛,微微仰头,“死亡近在咫尺,极致的恐惧之后就是极致的平静。从小到大的经历在脑海里那么清晰地回放,我才发现自己这一辈子过得那么蠢,那么憋屈。”
慕筠溪说的很真诚,这话说的不仅是原身,也是她自己,“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活一回,怎么还能跟以前一样过得那么糊里糊涂懦弱无能呢。”
穿越这种事情对古人来说毕竟还太过玄幻,司颜是不可能想到的,她对慕筠溪的解释深信不疑。
心中对自家小姐更加心疼。她以前在夫人身边的时候,也对大小姐软弱的性子十分恨铁不成钢。可是,现在想来,会变成那样根本就不是大小姐的错。
如果不是老爷辜负了夫人,又那么偏心二夫人和二小姐,任由她们欺负大小姐,大小姐怎么会养成那样的性子?
现在的大小姐,才应该是真正的大小姐。
初春的天黑的早,无月的夜空缀满星子,神秘而梦幻。慕筠溪遮上轻薄的面纱,披上雪狐皮大氅,款步踏出房门。
“大姐,你这大氅真好看,这雪狐皮一点杂色都没有呢。”慕筠竹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同是尚书府的嫡女,她母亲可是郡王府的郡君,可是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比不上这个商户之女所生的大姐,凭什么!
这样雪白高贵的雪狐皮就应该穿在同样高贵的自己身上才是,还有那八宝玲珑钗,流苏上缀了那么多各色宝石,除了公主们,整个京城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戴的起。一个商女贱妇生的,有什么资格戴。
心理活动中二的一比那啥。
慕筠婷心中同样嫉妒的抓心挠肺,面上却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
慕筠溪看了两个所谓的妹妹一眼,装作一副毫无心机的模样道:“这是舅舅派人送来给我的,舅舅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京城,天子脚下,天下一等一的繁华所在,这大氅定然是随处可见了,两位妹妹喜欢各自去买一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