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猪与笨和尚
博弈论里面有个十分卡通的博弈模型,叫做“智猪博弈”。
假设猪圈里有两头猪同在一个食槽里进食,一头大猪,一头小猪(假设它们都是有着认识和实现自身目标的充分理性的“智猪”)。猪圈两头距离很远,一头安装了一只控制饲料供应的踏板,另一头是饲料的出口和食槽。猪每踩一下踏板,另一头就会有相当于10份的饲料进槽,而踩踏板以及跑到食槽所需要付出的“劳动”,加起来要消耗相当于2份的饲料。
这两头猪各有两个选择:自己去踩踏板或等待另一头猪踩踏板。其中选择自己踩踏板的猪,不仅要付出劳动,消耗掉2份饲料,而且由于踏板远离饲料,它将比另一头猪后到食槽,从而减少吃到饲料的数量。下面假定:若两头猪都选择等待,那就都吃不到饲料,即双方得益均为0;若小猪踩踏板,大猪将吃到9份的饲料,小猪只能吃到1份的饲料,最后双方得益为[9,-1](小猪付出劳动之后消耗掉2分饲料);若大猪踩踏板,大猪和小猪将分别吃到6份和4份的饲料,最后双方得益为[4,4];若两头猪同时踩踏板,同时跑向食槽,大猪吃到7份的饲料,小猪吃到3份的饲料,即双方得益为[5,1]。
由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小猪踩踏板只能得到1份甚至有可能损失1份饲料,不踩踏板反而有可能得到4份饲料。对小猪而言,无论大猪是否踩动踏板,小猪都不去踩踏板,而舒舒服服地等在食槽边,都是最好的选择。
小猪选定了“等待”之后,大猪便只剩下了两个选择:等待就吃不到;踩踏板得到4份。所以踩踏板就变成了大猪的优势策略,当大猪知道小猪是不会去踩动踏板的,自己亲自去踩踏板总比不踩强,只好为自己的4份饲料不知疲倦地奔忙于踏板和食槽之间。
如果采用重复剔除劣势策略的方法,那么首先,无论大猪选择什么策略,选择踩踏板对小猪都是一个严格劣策略,应该首先加以剔除。在剔除小猪踩踏板这一选择后的新博弈中,小猪只有等待一个选择,而大猪则有两个可供选择的策略。在大猪这两个可供选择的策略中,选择等待是一个严格劣策略,我们再剔除新博弈中大猪的严格劣策略——等待。剩下的新博弈中只有小猪等待、大猪踩踏板这一个可供选择的策略,这就是智猪博弈的理性解。
智猪博弈与囚徒困境的不同之处在于:囚徒困境中的犯罪嫌疑人都有自己的严格优势策略(也就是坦白)。智猪博弈中,只有小猪有严格优势策略(等待),而大猪没有。
这样就出现了一个多劳不多得的悖论情境:小猪躺着大猪跑。
智猪博弈存在的基础,就是双方都无法摆脱共存局面,而且必有一方要付出代价换取双方的利益。而一旦有一方的力量足够打破这种平衡,共存的局面便不复存在,期望将重新被设定,智猪博弈的局面也随之被破解。
中国有个美术片叫做《三个和尚》,里面说“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看上去,他们都想做那只“智猪”,但是却因为无人愿意承担起义务,而导致每个人都无法获得利益。
用我们日常的话来讲,智猪博弈,就是一个不同期望值之间的博弈,如果所有各方的期望值都相同,那么结果就会是三个和尚那样僵持,如果有一方的期望值低于另一方的期望值,而且这种期望值也容易实现,那么另一方就大可做那只坐享其成的“智猪”。所以,期望值在这个博弈里面是关键,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目标”是否合理,是解决这个困境的关键之处。
淝水之战的“智猪博弈”
前秦与东晋的淝水之战,是一场典型的小猪与大猪之间的博弈。东晋十六国时期,前秦在统一北方后,不断向南扩张,在攻占东晋梁、益(约今陕西南部及四川)二州后,继占襄阳、彭城等地,急欲灭亡东晋,统一天下。
秦建元十九年(晋太元八年,公元383年)七月,秦王苻坚自恃国强兵众,不听群臣劝阻,下诏伐晋,在政权所及范围内征兵调粮,并作如下部署:命丞相、征南大将军苻融督统步骑25万为前锋,直趋寿阳(今安徽寿县);命幽州、冀州所征兵员向彭城(今江苏徐州)集结;命姚苌督梁、益之师,顺江而下;苻坚亲率主力大军由长安出发,经项城(今河南沈丘)趋寿阳。几路大军,合计约百余万人,“东西万里,水陆并进”,大有席卷江南,一举扫平东晋之势。
面对前秦军队的攻势,东晋也作了下列防御部署:丞相谢安居中调度;桓冲都督长江中游巴东、江陵等地武装力量,控扼上游;谢石为征讨大都督,谢玄为前锋都督,率北府兵八万赴淮南迎击秦军主力。
10月18日,苻坚之弟苻融率前锋部队攻占了寿阳,俘虏晋军守将徐元喜。与此同时,秦军慕容垂部攻占了郧城(今湖北郧县)。奉命率水军驰援寿阳的胡彬在半路上得知寿阳已被苻融攻破,便退守硖石(今安徽凤台西南),等待与谢石、谢玄的大军会合。苻融又率军攻打硖石,结果惨败,晋军士气大振,乘胜直逼淝水东岸。
此时,苻坚登寿阳城头,望见晋军布阵严整,见城外八公山上,于秋风中起伏的草木,以为是东晋之伏兵,始有惧色。由于秦军逼淝水而阵,晋军不得渡河,谢玄便派人至秦方要求秦军后撤一段距离,以便晋军渡河决战。苻坚心存幻想,企图待晋军半渡,一举战而胜之,所以答应了这个要求。不料,秦军此时已军心不稳,一听后撤的命令,便借机奔退,由此而不可遏止。朱序等人又在阵后大喊:“秦军败矣。”秦军后队不明前方战情,均信以为真,于是争相奔溃,全线大乱。晋军乘势追杀,大获全胜,苻融战殁,苻坚狼狈逃归,损失惨重。淝水之战后,北方重新陷入动荡纷乱的局面,苻坚在两年以后也被其他部落首领杀害。
淝水之战,前秦实力强大,东晋相对弱小,如果完全照搬智猪博弈策略,小猪傻乎乎地等大猪出牌的话,那只有让人一口口吃掉。因为智猪博弈中,大小猪有共同的目标,即食槽中的食物,也就是说他们的博弈,是一种利益的分配如何达到均衡,而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前秦与东晋的淝水之战,是谁吃掉谁的问题,因此,消极被动地等待是不合时宜的。东晋能够取得胜利,一方面是前秦的冒失,另一方面是靠东晋突破囚徒困境,主动选择最佳时机,把握了主动权。
如果仔细计算双方的力量,淝水之战实际上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博弈。双方的实力是相当的,与其说是以少胜多,还不如说是一场综合实力旗鼓相当的博弈。
首先,从双方实际参战的力量对比看,史料声称前秦有百万之众,但作为一个刚刚从长期战乱中统一的北方政权,这里面吹嘘的成分居多,即使有,苻坚也不可能全部征调伐晋,至少要留一些驻守各地重镇。
其次,从内部稳定团结的凝聚力来说,前秦远远不如东晋。前秦的苻坚是一个难得的治国安邦之才,他花费了三十余年的时间统一了北方,初步实现了民族融合,因此,他急欲实现全国统一。但这时候,全国统一的条件还不成熟。
再次,从战略战术上说,战争之初,苻坚犯了轻敌的毛病;在攻占寿阳之后,看到敌军军容严整,又犹豫不前,产生畏敌情绪;而且派朱序劝降,无异放虎归山,将自己的虚实全部暴露在敌人面前;最后,听信敌人之言,盲目后退,自乱阵脚。
淝水之战,晋军的胜利与其说是凭借自己雄厚的实力,还不如说是前秦苻坚的冒失,使东晋政权又苟延残喘了几十年。如果从前秦的角度来说,苻坚采用智猪博弈策略来进行这场战斗,可能会处于不败之地,因为他本钱厚,能够承受损失。但由于自身的失策,使他最后的决战演变成斗鸡博弈。
在智猪定律中,小猪最好的策略就是等待,因为小猪如果主动出击,去按按钮,只会得不偿失。等大猪按按钮,小猪捉住机会分一杯羹,实际上就是趁火打劫,这在合作性博弈中无疑是双赢的结果。但是,在实际博弈中,对抗性的博弈屡见不鲜,由于双方情况千变万化,弱势一方如果墨守成规,胶柱鼓瑟,只能使自己坐失良机,因此,真正的博弈高手,绝对是捕捉时机的高手。他能根据实际形势的变化,而灵活地选择自己的策略。在我国历史上很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对抗性博弈中,智猪策略的选择与放弃,就深深地体现了我国古人博弈中的杰出智慧。
“借”字让人生出三头六臂
《诗经·小雅·鹤鸣》中有“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句子,意思是其他山上的石头,可以取来制作治玉的磨石,也可以用来制成美好珍宝。这句诗可以理解为“借助外力,改己缺失”,表达了一种借力的博弈思想。小猪的力量虽然弱小,但是它可以借大猪之力达成所愿。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但只要能打好“借”字这张牌,人就仿佛生出了三头六臂,实现单凭一己之力无法实现的目标。
20世纪50年代末期,美国的佛雷化妆品公司几乎独占了黑人化妆品市场。尽管有许多同类厂家与之竞争,却无法动摇其霸主的地位。这家公司有一名供销员名叫乔治·约翰逊,他邀集了三个伙伴自立门户经营黑人化妆品。伙伴们对这件事表示怀疑,因为很多比他们实力更强的公司都已经在竞争中败下阵来。约翰逊解释说:“我们只要能从佛雷公司分得一杯羹就能受用不尽,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佛雷公司越发达,对我们越有利!”
约翰逊果然不负伙伴们的信任,当化妆品生产出来后,他就在广告宣传中用了经过深思熟虑的一句话:“黑人兄弟姐妹们!当你用过佛雷公司的产品化妆之后,再擦上一层约翰逊的粉质膏,将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则广告用语确有其奇特之处,它不像一般的广告那样尽力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而是貌似推崇佛雷的产品,其实质是来推销约翰逊的产品。
借着名牌产品这只“大猪”替新产品开拓市场的方法果然灵验,通过将自己的化妆品同佛雷公司的畅销化妆品排在一起,消费者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约翰逊的粉质膏。接着这只“小猪”进一步扩大业务,生产出一系列新产品。经过几年努力,约翰逊的公司终于成了黑人化妆品市场的新霸主。
当然,在商业运作中借用他人力量的前提,是自己有主导产品。只是在发展过程中自己的力量不足时,才借“大猪”的活动来壮大自己的实力,扩大自己的市场份额。
利用别人的风头让自己出风头
借助“名人效应”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可谓是智猪博弈中小猪借力策略的推广模式。
中国古人早已懂得,要想让自己为天下人所知,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利用别人的风头让自己出风头”。
东晋的丞相王导很善于治理国事。当初渡江来到南京时,国库空虚,缺乏银钱,只有几千匹不值钱的白绢。为了渡过暂时的难关,王导自己先做了一件白绢的单衣穿在身上,又动员大臣们出门上朝也都穿上这样的衣服。上行下效,人们都争相效仿穿起了这种白绢衣服。白绢一时供不应求,价格很快上涨到了每匹一金。这时王导下令将国库中的白绢全部卖掉,因此多得了几倍的银钱。
王导利用人们的崇拜名人、追慕时尚的心理,解决了财政困难。如果他想凭借行政手段强行推销卖不出去的绢布,就会引起人们的反感,根本不可能达到如此结果。
其实,王导利用名人威望的谋略早在他的政治活动中就曾施展过。那时,晋元帝司马睿还只是琅琊王。王导觉察到天下已乱,便有意拥戴司马睿,复兴晋室。司马睿出镇建康(今江苏南京)后,吴地人并不依附,时过一个多月,仍没有人去拜望他。王导十分忧虑,便想到要借助当地的名人来提高司马睿的威望。
于是他对已有很大势力的堂兄王敦说:“琅琊王虽然仁德,但名声不大。而你在此地早已是有影响力的人,应该帮帮他。”他们约好在三月上巳节伴随司马睿去观看修禊仪式。
到了那一天,他们让司马睿乘坐轿子,威仪齐备,他们自己则和众多名臣骁将骑马扈从。江南一带的大名士纪瞻、顾荣等人,见到这种场面,非常吃惊,就相继在路上迎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