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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鸡蛋开花

古保祥

吉米是个有先天性残疾的孩子,他反应迟钝,一般不说话,一旦开了口,总会产生让人意想不到的恶作剧后果,因此,在班里,他是大家繁忙学习之余的唯一戏弄者。所有的这一切,班主任伊莎小姐看在眼里,她觉得这样的孩子需要大家共同爱护才行,她平日里特别照顾他,总是从家里捎一些好吃的东西给他,并且在公众场合逐渐提升他敢于说话的能力和胆量,这样子,也会给他一种尊严和力量。

但那一天,吉米却做出了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他在上课时,竟然大胆地对前面坐着的一位女生艾莉说了句“我爱你”,并且,尽管他努力控制自己高昂的声调,这种声音还是在狭小的教室里形成了一种模棱两可的不和谐和哄堂大笑,接下来,艾莉回过头来,猛地给了吉米一个响亮的耳光,以作为一种仇恨的报复。吉米本来情绪有些失控,更加神经质起来,他过来抓住艾莉小姐的头发,扭打起来,这一切很突然,短得仅仅几秒钟而已,伊莎小姐快速上前拉开他们时,艾莉已经不顾一切地逃出了教室,她去家里搬救兵去了。

聪明的伊莎小姐采取了一种保护弱者的态度,她大声地对吉米说道:你的鼻子流血了,同时,用手抹了些红粉笔沫到他的鼻孔上,她拉他出了教室,然后让他快速躲进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的思想几度失控,不顾一切地用头撞墙,神智有些昏乱。但事情还是发生了,艾莉小姐请来了她的父亲大人,她的父亲是个练跆拳道的,一拳下去,吉米便会回到他的老家去。

伊莎小姐快速出来调停此事,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艾莉的父亲同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领着艾莉回家了。

自那件事情后,伊莎小姐总有些后怕,因此,在一个恰当的时机里,她邀请了吉米的父母到家里做客,他们一脸寒酸的样子,手足无措地望着小姐的脸。伊莎讲明了情况,让他们将吉米接回家里照顾,她坦诚地告诉他们,这里不适合他的成长,她害怕这样下去,对他的打击会很大,同时会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

在讲明事情后,吉米的父母亲突然给伊莎小姐跪了下来,他们告诉她:吉米的生命是有限的,他渴望读书,但本地区根本没有一家这样的学校,所以,他们恳请她不要赶他走,他们回去会好好地教育他的。

望着两副无助的脸孔,伊莎小姐突然间泪流满面,他们的可怜与她的怜悯相互撞击,产生了爱的火花,她最后答应他们会照顾好他,但前提是他不能惹祸,尤其是不能触动大家的灵魂。

复活节的前两天,大家都在忙着做各式各样的礼品,同学们喜欢做复活节彩蛋,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或者写满了自己的祝愿,对自己的理想和未来,或者是对老师和同学们的祝愿。

那天下午,天晴朗得很,伊莎小姐让大家拿出自己的礼品来分享,有的孩子托着画好的美丽风景让她看,她笑得很灿烂,有的上面写满了对她的祝福,她觉得有一种风生水起的温暖。

只剩下吉米了,吉米手里拿着一只鸡蛋,他大声地说着,他要摔烂这只鸡蛋,伊莎和蔼地说着:吉米同学,大家都在说祝愿和心愿?你为什么要摔烂这只鸡蛋?吉米不可一世地跳了起来,同时将鸡蛋放在一个同学的头上,吓得那位同学赶紧后退。我要摔烂它,我想让鸡蛋开出花来。说着,他将鸡蛋猛地撞击在课桌上,鸡蛋被撞散开,他大声吆喝着,鸡蛋开花啦!!鸡蛋开花啦!!

面对这种无奈,伊莎小姐尽力压住内心深处的火气,她不想破坏大家的心情,因此,她劝慰吉米先回家里去,因为现场被他搞得乱七八糟的,许多同学都退后三尺,她不想因为他一个人改变大家的心情。

但吉米却执拗得很,他非说他的鸡蛋会开花,最后,伊莎小姐不得不动用了几位同学将他扭送到他家的门口,他哭得前仰后合的,他的母亲抹着眼泪将他接进家里。

但第二天开始,吉米却再没有过来上学。伊莎小姐的内心有些不安,她担心自己那天的举动会触犯他的尊严,她在一次放学时经过了吉米的家门口,那里空荡荡的,人去楼空的样子。

一周后,有位同学在吉米的课桌里发现了二十个鸡蛋,是被打烂了的鸡蛋,里面塞满了土壤,上面长着嫩嫩的叶,开着羞涩的小花。

伊莎小姐感到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后悔莫及地扶住课桌,原先的那种冷酷和不可一世突然间烟消云散。

三个月后的一天,他们得到了吉米去世的消息,在殡仪馆门前,前往悼念的人们惊奇地发现,在吉米的灵柩上放着二十个打开的鸡蛋,上面挤满了小花,它们毫无忧虑地缤纷着、跳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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