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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矮人最后的念头是,但愿其他人不要忘了她,把她留在一群蠕虫怪的中央,她可不想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虫子的胃里了。实际上,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着醒过来,她也只能选择信任同伴能守护她到醒来的那一刻了。塞拉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不得不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人类,特别是像凯尔那样的。

塞拉昏迷不醒,留下其他三个伙伴面对六只怪物组成的笼子—一个扭曲致命的樊笼。他们在向怪兽拼命投掷能量球,并合力张开结界阻止蠕虫怪的同时,交换了一下眼神:至少得有一个人能冲破包围圈,把几只虫子引开,这样其他两个才能得空把失去意识的矮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一旦远离虫怪的攻击范围,大家就能用远程攻击的方式相对容易地解决它们了。亨利解除了自己这边的结界,瑞文迅速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好让塞拉的身体处于自己和凯尔的中间,不那么容易受到攻击。

仙子张开翅膀,从两个女孩儿在结界中有意留出的缝隙中一飞而出。他在提升自己飞行高度的同时,下意识地在身周张开结界,飞离了愤怒蠕虫怪的攻击范围,落到了外圈。

显然这些虫子能够相互沟通到可以合作的程度,因为它们每次都是同时撞击结界。现在结界只剩凯尔和瑞文在维持,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汗水顺着她们的脸往下淌,看来一次次撞击的压力很快就要逼得她们跪倒在地。她们甚至已经无法还击,因为哪怕只要有一点点分心,蠕虫怪恐怕就要粉碎结界,那时一切都完了。

如果这事发生在几个小时以前,仙子会乐于一走了之,留下三个女孩儿自生自灭。可是跟她们并肩战斗之后,他明白这些姑娘很有些可取之处,不应被这些该死的蠕虫怪活活吃掉。亨利知道他必须迅速行动,问题是做些什么。如果召唤飓风,被压制的不只是虫子,还会殃及内圈的伙伴。

亨利想起他们之前杀死的那只怪物在被斩首之前疯狂扭动的样子,有了个主意。他把矛尖冲下插在地上,双臂向前伸展,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掌上方迅速地画圈,他的手指转得越来越快,在掌心搅出的旋风也越来越强。没多久,亨利的两手中间出现了一片薄薄的、迅速旋转的空气,就像一个碟子。

现在可不是犯得起错误的时候,所以他仔细地瞄准了,向离他最近的怪物投掷了过去。正巧一阵清风帮了忙,飞碟准确命中了怪物的头部并穿透了它,掉落在地上,立刻解体化为一团人畜无害的空气。

剩下的五只蠕虫怪立刻掉转头,它们头顶的感觉器官齐齐对着亨利,女孩们立刻利用这难得的空隙,拖着塞拉从还在抽搐的怪物尸体旁边逃了出来。

瑞文和凯尔气喘吁吁地跟亨利会合了。她们轻轻放下还在昏迷中的塞拉,瑞文累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向着仙子咧嘴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凯尔休息了一会儿,问道:“剩下的几个怎么办?”她用拇指比划了一下边上五只困在结界中的怪物。

“放在那里好了,它们又逃不掉。马上天要黑了,我们明天再解决它们。”亨利答道。

女孩儿们环视四周,发现亨利说得没错,天色是很晚了,天边最亮的几颗星星已经清晰可见。

“好吧,不过我这次可不要拾柴。生火的人必然是我,拾柴的事就另请高明吧。”凯尔宣布。

亨利看了瑞文一眼,瑞文马上说:“我才不要拾柴。我们两个抵挡怪物累得骨头都要断了,你倒好,舒舒服服地四下飞来飞去观赏风景,只要做个飞碟就行。”

亨利叹了口气:“好吧,我去拾柴。”说着慢慢走开。

凯尔面带胜利的微笑转身找地方休息,瑞文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凯尔误以为精灵要寻衅,刷地转过身来,却看到塞拉仍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我们要不要在她脸上洒点冷水?昏迷的人用冷水一激就醒,我以前试过。”

“要不是她的警告,我们是没法知道那些怪物会来的。现在她需要的是充分休息好恢复魔力,我们至少把她安安稳稳地抬回营地好吗?你抬头我抬脚也可以。”瑞文怀着对塞拉的感激对凯尔提议道。

凯尔唧唧歪歪地过来抬矮人,不过手脚倒是很轻柔。她知道瑞文说得对,不过自己当然是死都不会开口承认精灵是正确的,他们能活命都多亏了塞拉。凯尔暗自诅咒自己的运气: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可是个战士,才没空认识这些人,或者和他们交朋友,更别说欠他们情了。我可不能动摇对本族的忠心,可我现在居然欠一个矮人这么大的人情。但愿诸神保佑,在这次旅途结束之前,我能把这个人情还了,免得心下愧疚。然而凯尔有个不好的预感:在这次任务结束之前,不管是人情、纠葛还是牵绊,都会乱得理也理不清。

既然精灵好心谦让了,凯尔理所当然地抬起矮人的肩膀,瑞文抬着脚。她们走得很慢,很小心,免得脚绊在长得到处都是的灌木上。有一回她们不得不把矮人抬过头顶,好让她从上方通过一丛特别茂盛的树丛。

女孩儿们终于回到了营地,凯尔和瑞文把塞拉放在她之前为自己准备的石头床上,并给她盖上一条毛毯。他们睡觉的地方其实是塞拉用泥土搭建的一个帐篷形状的三角形棚子,大约五英尺高。如果矮人有时间的话,本可以造幢房子的,不过显然后来发生的事情打断了她的杰作。

瑞文和凯尔靠着棚子的外墙坐下,等亨利带着柴火回来。从理论上讲,其实是不需要柴火的,因为凯尔可以凭空变出火来,可是维持火焰的燃烧需要消耗魔法能量,凯尔累成这样,今天肯定是不成的。

二十分钟之后亨利回来,他看到两个女孩儿已经靠着棚子睡着了,月亮和星星都出来了。亨利强忍着没有打哈欠,把柴火放下,轻轻摇醒了两个同伴。

她们立刻惊醒,一跃而起。凯尔把剑抽了出来,环视四周,寻找可以砍杀的敌人。

“发生了什么?”瑞文问。

“没什么,我想你们可能需要吃晚饭。”为了避免被凯尔一剑捅穿,亨利赶忙往后跳,双手高举过头。

“你干什么—”凯尔正要开口问亨利要干什么,忽然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剑尖离亨利的肩膀只有两英寸远,“噢对不起,这真是漫长的一天。”她喃喃道,收剑入鞘,揉揉眼睛。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瑞文硬生生憋回去一个哈欠。

“我找到的柴火不多,你能不能生个足够大的火让我们烤熟晚餐,并整夜不灭呢?”亨利问。

凯尔很不高兴:“我用一根树枝就能把你烤得外焦里嫩,不用谢我。哼!”她把柴火堆成帐篷形状的时候,嘴里还在气愤地嘟囔。

“我说什么了?”亨利震惊地看着瑞文,期待从她那里得到解释。

“你刚才等于在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人类的军官把作战不力的士兵踢出军队的时候用的话跟你说的差不多。”瑞文回答。

仙子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人类的古怪习俗,开口说道:“凯尔,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凯尔一时没有回答,而是打了个响指,篝火呼啦一下着了。她叹了口气,说:“我也很抱歉,刚才不该那么生气的。我就是一个容易着急上火的人,我也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怎么会知道这回事?”凯尔问瑞文。

精灵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精灵族喜欢在打仗前研究怎么骂人效果最好,这样就能在对手身上得到理想的效果。”

凯尔和亨利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在他们审视的目光下,精灵紧张地揉着自己的后颈,一边咳嗽。这时凯尔的腹中咕噜作响,发出可以算作是怒吼的声音。

亨利和瑞文狠狠咬住嘴唇,免得笑出声来。凯尔对他们怒目而视,好像在说谁敢出声我就吃了谁,最后她的嘴角也弯了起来。

“我们该吃饭了。”亨利没话找话地说。

瑞文翻了翻白眼,把手伸进背包,找出一条面包,一块干酪和腌肉。她找到四根尖树枝,每根上面串上食物,然后发给亨利和凯尔一人一串。

“我们要不要叫醒塞拉?”亨利问,“她肯定饿了,我知道凯尔饿了。”他冲着凯尔坏笑,凯尔向他丢了根树枝,不过她眼中的笑意没有被紧皱的眉头掩盖。

这时他们听见塞拉动弹的声音。塞拉眨巴着眼睛坐了起来,抱住头呻吟:“我一定还活着,我头太疼了,死了肯定不用遭这个罪。”矮人嗅着空气:“我好像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她爬出窝棚扑通一声坐到亨利和凯尔中间,把自己那串食物捡起来,发现是冷的。她不想多费时间烹制食物,干脆把凯尔手上那串刚烤好还没动嘴的一把抢过来就吃,顺便把自己那串冷的往凯尔手里一塞。

凯尔惊得目瞪口呆,她的嘴巴开开合合活像一条脱离了水的鱼。亨利没有忍住,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凯尔眼都没抬,一挥手,篝火里伸出一条火焰包围了亨利,虽不至于把他点着,不过也够让他冒汗了。

“好了好了!我道歉!你高兴了吧?天啊。”

“不高兴!我的食物刚才被抢走了!我像很高兴吗?”凯尔愤怒地扫视每一个人。

矮人把往口中塞食物的手停了停,好说出这句话:“看着不高兴。不过你从来就没看着高兴过,所以……”

凯尔瞪着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随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用魔法烤熟手上那串食物。她向塞拉吐了下舌头,后者只是耸耸肩,凯尔也狼吞虎咽起来。

晚餐后,四人围着篝火又坐了一会儿,随后亨利宣布他要去睡觉了。他爬进窝棚,摊开铺盖躺下,很快呼噜就打得震天响。

“呃,他这样我们怎么睡得着。”瑞文用手指堵住耳朵大声抱怨。

亨利睁开眼睛,大声喘了一口气:“我开玩笑的,我不打呼噜,至少不会打得很响。”

“我不管啦。我发誓如果你吵醒我,我就把你踢出去,你就可以在星空下安眠了,星星不会介意你打呼噜的。”凯尔说着也铺开摊子躺下。没多久瑞文和塞拉也睡下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他们都累坏了,没多久都睡着了。四个人虽然平时都起得很早,但是因为太过于疲倦,第二天太阳高照的时候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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