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朝元十四年。
先后之五公主正当及笄妙年,帝亲择号“昌宁”,赐丝,雪绸各十五匹、亲赐如意一对,步摇金簪等其珍宝数十只,由其临选婿之龄,特赐陈府嫡长子陈少帆择良日迎娶公主,同日往府中成婚。赐宫外府邸良田七二公顷。
……
北国嫁公主,消息似以光速迅速传开,很快的满国喧闹。昌宁公主在北国口碑极好,百姓爱戴,帝王宠爱。如今及笄嫁人更是热闹非凡,嫡亲公主嫁娶,场面可谓是十里红妆铺满城了。
陈王府。
“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此时的陈王府极其热闹,前来恭贺的人不计其数。如今陈王府有如此大的好事,何人不想沾点喜气?人人巴结陈少帆,无非是想从大少爷那拿到什么好处。
陈少帆,陈王府嫡长子,他便是那位即将迎娶公主的准驸马。然而,此时的这位准驸马笑意满面,对迎娶公主的消息,似乎也是欣然接受。
“承让,承让。这是皇上对本少以及陈王府的肯定。”陈少帆面貌清秀,那双眼睛此时乐的几乎弯若月牙,得瑟至极。
“是啊是啊,皇帝识人慧眼,迎娶公主是何等的好,公子成了驸马后,可别忘了小的们了。”一个面带贼意,耳尖猴腮的男子,弓腰立足在陈少帆身边。第一眼印象便觉得他并不是多么正直的人。尽是小人算盘,语言直白,倒也难为陈少帆没有一丝怒颜,反而笑意满满的看着那百花盛开的花坛,看的出,他此时极为享受阿谀奉承的话语。
“少帆。”严厉声音从两人身后传出,那奸诈小人身子一抖,转头看见眉目严厉且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那人满目惊慌,腰弓的更加厉害,微微颤颤的说道:“陈王爷。”
陈王爷并没有正眼看着他,反而目光严厉的看着陈少帆。陈少帆倒也知趣,面目少了喜色,多了几分敬畏,他抱拳说道:“父亲。”
那小人奸诈,但也看的懂人脸色,他庆庆的离开。陈王爷余光看着那人离开后,才缓缓开口。
“别被金钱地位迷了眼,不过表面风光,倘若不是你母亲后台过于庞大,且你偏偏是本王嫡长子,迎娶公主的名额,何来你名份。”陈王爷语言间,尽是不悦以及讽刺。鄙夷的目光丝毫不保留的看着陈少帆,似乎对这个嫡长子极为不满意。
陈少帆早已习以为常,他低首颔额,眼中划过一丝受伤和隐忍。陈王爷无论怎么讽刺他,陈少帆还是那般无动于衷。陈王爷俯视着陈少帆,面色不悦,冷冽甩袖便进了屋。
在那同一时间,陈少帆扬起脸,之前洋溢着的笑意消失不见,面目却不是悲哀,反而是嘲讽的笑容。
……
北国皇宫。鹂鸢宫。
朱甍碧瓦,玉砌雕阑,在北国皇宫中外形华丽的,最属鹂鸢宫。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朱红色柱子屹立在宽广的宫殿中,略显单调。但用金器修饰大殿,以玲珑剔透的玉器为搭配,从原理来说二者并不是很融洽,但经过一番设计,金器与玉器却摆放的恰到好处,相当融洽。
宫外富丽堂皇,宫院内清新别致,外形完全不相一。幽幽池水内,锦鲤团簇,鲜艳似锦。锦鲤显得格外生机勃勃。宽阔的宫院内,此时被各种大大小小的朱红箱子所霸占。几箱较为大的木箱已被打开,四五位身着女官衣饰的女子环绕其中,时不时的盘点着箱内物品。
即便是盘点,但是每位女官动作都极为轻缓,甚至是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卧在寝殿内的公主。
然而,在寝殿内,青烟袅袅,夜明珠点缀在宫墙上,珠珠圆润,最为稀罕的便是颗颗大小极为相似。珍珠珠帘逶迤倾泻,珠帘之后有一张床榻,榻上侧卧着一位正在小憩的女子,她容颜姣好,身材袅袅婷婷,凹凸有致。
小憩的女子与屋外宫衣华丽的女官相比,她显得凡尘脱俗,就如《爱莲说》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五官清秀但其中却带着几分傲然。
轻纱飘逸时,榻上女子也逐渐转醒,惺忪的双眸环视一圈,极为慵懒的伸了伸懒腰,又重新换了一个姿势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睡醒后沙哑的声音环绕寝殿。
“娟秀!”唤着娟秀的人,便是昌宁公主,身住金窝面对着价值连城的器具早已熟视无睹。阮慕卿等了许久却不见娟秀的回应,更别说是影子。她轻抿薄唇,再次舒展腿脚后,从榻上起身。
“这丫头又去哪里了……”阮慕卿低喃了几句,独自一人离开寝殿。一路上根本不见宫娥行走,宫院内寂静的让人有些心寒,阮慕卿柳眉轻蹙,她脚步轻松,熟娴的来到正殿,殿内忙碌匆匆的宫娥手中捧抱着不一的物品,每个人面色喜悦,但阮慕卿却看的一头雾水。
她搜索着娟秀的身影,很快的,便在树荫下看到她与王尚宫对话交谈。
“姑姑,这丝绸还要再盘点吗?”娟秀微微蹙眉,看着宫娥忙碌的身影,向那身着最为华丽的王尚宫问道。
“盘点下吧,缺少了还能补上。对了,派几个嬷嬷去看看红绣阁可绣制完凤霞。”尚宫女官微微点头,井井有条的分配着。
娟秀回应一声后,在转身时,险些与一个人碰撞,幸好她止步的及时,还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娟秀就责怪道:“眼睛长着是干什么的,往哪撞人呢。”
“娟秀,”阮慕卿压低声音,原本隐藏着的傲然气势瞬间全部爆发,目光有些不解,她看了眼王尚宫,那姣好面容没有丝毫变动,“谁需要凤霞?”
娟秀看见是公主,面目惊讶,她侧站在阮慕卿身旁,小心翼翼的说道:“公主,是……您……”一句话娟秀却结结巴巴半晌还未说完。
“启禀公主,倘若没有什么嘱托,臣先告退。”王尚宫倏然打断娟秀话语,屈膝行礼,不卑不亢的说着。
阮慕卿扬起下颚,看着王尚宫行礼的样子,随后又看了看院内大大小小的箱子,不禁皱眉说道:“多差几个太监把这些箱子都收拾放进库房里吧。”说完,看了眼娟秀后,转身进了正殿。娟秀看着尚宫,匆匆行礼后,小碎步的紧紧跟在阮慕卿的身后。
王尚宫看着院内场面,眉毛轻蹙摇了摇头后,对着身边的女官轻声吩咐几句后,便离开了鹂鸢宫。
阮慕卿坐在椅上,轻啜着娟秀刚刚沏的茶,水面白雾飘渺,阮慕卿极为有耐心的轻轻吹着。娟秀忐忑的站在一旁,她了解公主,公主越淡定,越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公……公主。”娟秀结结巴巴的开口。阮慕卿抬头看着娟秀,等了半天却不见娟秀接着说下去,她略有些不悦,蹙起柳眉,问道:“什么事。”
娟秀欲哭无泪,说道:“公主,你有什么气就撒出来吧,奴婢看着公主这样,奴婢害怕。”娟秀急的连哭腔都出来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此时也浮上了一层雾,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
阮慕卿深吸一口气,她放下茶杯,站起身子看了眼距离自己最近的朱红箱子,问道:“这些箱子都是及笄赏赐的?”娟秀微微一愣,公主跳话题未免有些快了,但是她很快脑子便跟上了。
“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
阮慕卿侧脸看着娟秀,反问道:“不是?难道是妃嫔送的?”娟秀摇头,阮慕卿蹙眉,她又问道:“库房里原本就有的?”娟秀再次摇头,阮慕卿咬唇。娟秀似乎憋不住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说道。
“皇上给公主赐了一桩婚事,院内的朱红箱子是嫁妆,红绣阁内的凤霞是公主您的嫁衣,嫁娶的时间还未定夺,但是听闻谣言,太后娘娘想让皇上择最近的日子让公主嫁过去。”
娟秀一口气说完,眼睛闭的更紧,紧张到眼睫毛抖动的十分明显。似乎是大家的默契,当娟秀说完后,宫殿内立即寂静下来,宫娥们都停下手中的事,摒气看着阮慕卿下一步反应。
“……”阮慕卿猫眸睁的无比大,红唇微微小启,满脸的错愕。这一口气说完,脑子里还并没有消化掉刚刚的消息。一盏茶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阮慕卿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低沉至沙哑,“你……你是说,本宫……要嫁人了?嫁给谁?谁让本宫的婚事提前这么快?”
娟秀身子一抖,睁开一只眼,慢慢的另外一只眼也睁开,她稍微往后倒退一步,说道:“是贤妃娘娘提出的,说……说陈老王爷的嫡长子与公主年龄相仿,又是一名多才的才子,陈王爷虽说是中年,但是有意将下一任王爷传给嫡长子……贤妃娘娘还……还说……”娟秀结结巴巴的,说着,阮慕卿似乎没了耐心,她上前一步,双眸微眯,问道:“还说了什么?”
“还……还说,陈少爷爱慕公主已久,嫁入陈王府也吃不到亏,何况公主金枝玉叶,陈王府的人必须把公主供如佛一般。”娟秀咽了一口口水,那双眼睛紧张的看着阮慕卿,身体的抖动完全表达出娟秀的害怕。
“又是贤妃……”阮慕卿声音再一次低沉了些,那双猫眸闪过一丝烦厌,欲想开口继续询问些问题时,身后传来尖细的声音。
“昌宁,午觉起后怎的气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