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无力地垂下头,真是彻底败给了这只臭狐狸。
三夜原本觉得他说收徒弟的事,只是无聊时开开玩笑的,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逍遥楼的门前就贴了一张招徒的红榜。
以后的几天,逍遥楼的门槛快要被慕名而来的人给踩破了。
有些人是真的想来学琴,但也不乏一些想来蒙混过关的好色之徒。
第一轮的是有弘月去选的,他接连选了五天,勉强选了十个过关者。
第二轮便由岚雪亲自挑选。
那十个人分成五组,分别在岚雪面前弹奏了一曲。
一般的人看到岚雪的相貌都身子会抖,自然手也会抖,弹的曲子也跟着抖,不用说,岚雪当然是看不上眼的。
三夜站在他身旁听了一天的琴,精神恍惚,头昏眼花的,一点劲的没有。
她道,“公子,最后一人了,你若再瞧不上可就没人了。”
岚雪说道,“没关系,一般好的货色都是拿来做压轴的。”
然后,帘子被揭开了,一个男子抱着琴缓缓走了进来。
他端坐在两人面前,微卷了衣袖,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他两指拨动琴弦,悦耳的琴声如溪水般潺潺流下。
他的琴声没有没有岚雪的清越感伤,反而流露出一种自然的优雅姿态。
岚雪望着他,眼神高深莫测。
三夜望着他,胸口传来快要窒息的心跳。
他,他,他怎么来了?
三夜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萧子陵,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一曲终了,岚雪竟然拍起了手,“好,好,很久没有听过如此出色的曲子了,你,我就留下了。”
三夜却沉着脸道,“不能留。”
“为何?”
“他弹得不好。”
“比起之前那九个庸才,他已经好很多了,况且,我若再这么挑下去,我可真收不到弟子了。”
三夜执拗地说道,“反正他不能留,他若留下,我就走。”
岚雪笑道,“你走得了么?你不能走,他我也留定了。”
三夜无语,岚雪明知道她与萧子陵相识却还要留下他,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场拂袖而去。
说到底,她还是不想面对萧子陵。
他要娶风韵婉的事已经成了她心里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她更愿意相信他来这里找她是为了冰蝉琥珀。
可是现在两人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止如此,岚雪那死狐狸在教萧子陵琴艺的时候老是会叫上她。
三夜越不想见他,却见得越多。
久而久之,她开始习惯了,就算是在府里碰了面,两人也都当对方是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也许只有三夜自己知道,她的心越来越寒。
这一天,岚雪在梅园中教萧子陵练琴,萧子陵探了一曲临江仙,岚雪颇为赞赏。
他拉过站在身边冷眼旁观的三夜,亲昵地问道,“夜儿,你觉得子陵他弹得怎样?”
三夜看都不看他一眼便道,“一般般。”
岚雪突然叹气,他说,“子陵,看来你还得好好练习,这样吧,有朝一日,你的琴声若是能打动夜儿,我便算你出师。”
三夜一惊,连忙回道,“你还是换个人吧,他的琴声永远都打动不了我。”
岚雪恶趣味地笑,“夜儿,你又口是心非了。”
三夜咬牙硬撑,“我没有!”
岚雪眼帘一垂,低低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他,那我只好让他消失了……”
三夜大惊失色,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她说,“岚雪,你不能杀他。”
岚雪道,“我说过我要杀他么?这么俊美的一个少年,杀了多可惜呀。”
“那你想怎样?”
岚雪用指尖勾起她的下颚,逼她与他的视线相视,他说,“你方才不是说不在乎他的么。”
三夜别过头冷声道,“毕竟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你就算是杀一只鸡一条狗我都会不忍,何况是个活人呢。”
岚雪将她的脸扳了过来,贴近她道,“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岚雪微笑,“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便不为难他了,子陵,你先回去吧。”
萧子陵抱着琴起身,从她身边走过,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又迅速移开。
萧子陵走后,岚雪才放开了三夜,他微微地叹气,“哎,你说人为什么要总是自欺呢,明明心中有万般不舍,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因为虚伪,有些时候做人虚伪一点没什么不好,起码不会吃亏。”
她抛下岚雪,独自一人走远。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敲响了三夜的房门,三夜起身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袭白色的身影。
看到他的同时,三夜又猛地将门关上。
敲门声再次响起,三夜本不想开门,但是仔细想想,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得好,于是她开门让萧子陵进来。
关了房门,两人面对面坐着久久无语,都空气都开始慢慢凝滞。
三夜终是出了声,“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说,“是岚雪让我来的。”
“哦,那你以后不用来了。”
萧子陵只是将琴放在木桌上,低声问道,“你要听什么曲子。”
三夜冷着脸说,“我什么都不想听。”
“那就高山流水吧。”
他自顾自弹起来,三夜气极,上前扣住他的收,“我说了我不想听,你没听见么?”
三夜原本是想激他离开,不想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狠狠地握在手心里。
他说,“为何要如此恨我?”
三夜连忙抽过手,侧过身不去看他,她说,“我没有恨你,只是讨厌你。至于讨厌你的原因,你应该知道。”
沉默了许久,他才道,“我没有和风韵婉成婚……”
三夜心中一瑟,“你应该留在风隐山庄和风韵婉成婚,她多好啊,又漂亮又贤惠,这年头像她这样好的女人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她的冷嘲热讽一字一句扎在萧子陵的心里,他已经忍无可忍,“三夜,你真是越来越没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