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主要由两个孩子负责点的。等主菜上桌,碰到关馨月够不到又很喜欢吃的菜时,秦海月都会帮她夹到碟子里。当女儿点的大虾上桌后,关云飞夹到自己的碟子里,剥掉虾皮后送到女儿和秦海月面前的碟子里,让她们尽情地吃。
看着他们三人间的互动,江子默突然没了食欲,落寞地低着头盯着手中的筷子发呆。
每每儿子露出这种落寞的表情时,作为父亲的江舟都会很无奈。他认为男孩子不需要柔软的东西,只需要严格的精英教育。柔软的东西会使人脆弱,容易让自己受伤。男人就不应该留恋温柔的东西,因为温柔是女人特别为了伤害男人而准备的慢性毒药。他对儿子的教育一直是强硬而严厉的。
可是,二弟江枫近来时常提醒他要他注意一下子默近来的情绪。然后他稍加留意,就发现子默近来特别喜欢发呆。而且偶然看到有女人牵着小孩子的手经过时,子默都会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露出这种让人心疼的落寞表情。子默变得这么敏感,他的心里很不痛快。
秦海月感受到了江子默的情绪低落,那孩子就坐在自己身边,想忽略都难。虽然非常不想和江舟产生任何瓜葛,但仍忍不住拿起手边的备用筷子夹了青菜放进江子默面前的碟子里,轻声道:“子默,偿偿这个菜,很好吃。”她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有本事让难过的孩子破涕而笑,她只是想简单地夹菜给他,希望他的心情会好一点,仅此而已。
江子默却不这么想,他很高兴,说:“谢谢阿姨”,然后将那青菜都放进嘴里,吃进肚子里。
关馨月觉得虽然江子默有时真的很讨厌,不过她也不想看到江子默不开心,看了看碟子里爸爸刚剥给她的大虾仁,竟忍痛割爱递到江子默面前,“诺,这个给你吃。”
江子默有些嫌弃地撇嘴,但见关馨月嘟着嘴想要收回去时,又忙抢先夹过来放进自己嘴里,然后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哼,难吃死了。”
关馨月气得直嚷,“讨厌讨厌,哼,再也不跟你好了。”
秦海月耐心地照顾身边的两个小鬼,这顿饭吃得还算尽兴。
江舟捕捉到秦海月偶尔露出的温柔浅笑,怔住了。秦海月那一瞬间所表现出的温柔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老是脸上带着温柔浅笑的女人;那个对所有人都很温柔,却独独害怕面对他的那个可恨的女人。他心中无端生出一股烦乱。最近,那个女人浅笑的脸、哭泣的脸,总在他不经意间闯入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他记得,离婚时,那个女人紧紧地抱着小小的子默,哭着求他让她把子默带走。他没有答应,让保姆将孩子抢了回来。然后她又哭着求他,每周让她见一次孩子,他还是不肯。然后她说两周见一次也可以。他厌烦了她的哭相,肯定地告诉她,既然离婚了,这辈子她也别想再见到子默。
从那天起,他没有再见到过那个女人。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四年,又好像是四年半。总之,明明已被他遗忘了的,为什么最近又突然让他想起了?八年前被他爱之入骨又恨之入骨的那个女人的身影却反而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自他的记忆中淡去,除了那个名字外,他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与身形。
飘远的思绪被江子默的声音唤回,他沉着脸问儿子,“怎么了?”
江子默奇怪地看了看爸爸,想起正事,说:“阿姨说要带馨月去洗手,我可不可心跟着去?”他心里不悦,他先前都已经问了三遍了,可是爸爸一点反应都没有,讨厌。
江舟:“去吧。”
得到允许,江子默这才滑下椅子,跟着秦海月她们一起去洗手。
因为这里的洗手台对关馨月而言有点高,又不像家里一样旁边放有小凳子,所以秦海月双手将馨月往上抱起,让她可以够到洗手池上的水龙头。
江子默因为年龄比馨月大,长得比馨月高,所以踮起脚尖勉强还可以够到。明明旁边有地方,他却偏偏和馨月挤着共用一个水龙头。两人不好好洗手却开始嘻闹起来。
这时,洗手间里走出一名长发披肩的紫衣女子,她走到秦海月他们旁边的洗手池跟前,拧开水龙头洗手。看到有小孩子,她温柔地笑着看他们嘻闹。当她的眼睛移到小帅哥江子默的脸上时,愣住了。
秦海月把关馨月放下来,然后让两个孩子并排站到自己面前,拿出习惯放于包中的手巾帮他们擦干手。其实旁边的墙上有供客人使用的自动烘手机,只是位置相对了孩子而言太高了。秦海月确信自己没有能力将江子默抱起来,即使是关馨月,她刚刚抱得就已经很费力了。她吩咐两个小鬼站在原地不许动后,这才洗自己的手。
那名长发披肩的女人眼睛含着湿气,微笑着声音柔和地说:“小姐这么年轻,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已经当了妈妈的人。你的两个孩子长得真可爱。”
秦海月虽然感觉对方不像坏人,但她也没兴趣与陌生人攀谈,再说她没必要对外人解释自己与这两个孩子之间的真实关系。于是淡然道:“是嘛,谢谢夸奖。”
那名女子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浅笑,目光一直追随着江子默。几番挣扎,她伸出手轻抚着江子默的头,“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江子默讨厌别人乱碰他的头,想要拍开她的手时,不经意间抬眼便看到了女子的长相,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见这女人低头温柔浅笑着看自己,他对这个女人突然生出一股亲切感,呆了一下,乖乖地回答对方,“阿姨,我叫江子默。”
那女人听后好像很激动,放在江子默头上的手颤抖着,眼眸中水光潋滟,嘴唇动了动,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江子默觉得奇怪,“阿姨,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