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不能死!爸爸,不要丢下我们啊!”无边的黑夜里,忽然传来默涵声嘶力竭的哭喊在这个房间里响起,划破了一室的寂静。
爸爸?她的爸爸已经死了吗?白寒秋猛地一愣。
他想起自己七岁的时候,爸爸留给他和妈妈那道坚定不移的,渐渐远去的背影,以及后来得知爸爸逝世的消息,那种失去爸爸的那种痛到现在还深深地映在自己的脑海里!
她也是一个失去爸爸的孩子吗,她也有过和自己一样的疼痛吗?
同病相怜的特殊的感情,一下子惊醒了白寒秋被上一代仇恨扭曲了的灵魂,他开始回想自己对待默涵的方法,他记起了自己对于默涵的几近卑鄙的威胁,记起了疯狂地,残忍地把默涵推到风雨交加的窗外的情景。
白寒秋对着黑夜,再也回忆不起报复之后到底是有着多么淋漓尽致的,痛快的感觉,来自心灵的深刻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回忆起了和默涵的一切:
那个在床上羞怯的小女孩,那个为了得到自己而使出浑身气力用生疏的技巧诱惑自己的女孩,那个在意识到自己戏耍她的时候,狠狠咬了他一口的女孩,在餐厅沉默,难堪的女孩,以及在受到自己威胁的时候,那个暴怒得如同一头猛兽一般的女孩……
多么活生生的一个女孩,多么爱憎分明的一个女孩!
在感觉到身边这个女孩浑身发抖,身上烫的惊人,还在满口胡话的时候,白寒秋再也躺不住了!
十年来,白寒秋第一次打开卧室的灯光,他快步走向客厅,取出感冒药,然而此时的默涵嘴唇发青,牙关紧咬,就连一口药水也咽不下去!
不,不能继续这样了!白寒秋心灵深处陡然而生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使他不再犹豫,打开胶囊,倒进自己口中,啜了一口清水,这才俯身对着默涵的小嘴,强迫着灌了下去。药物的那种苦久久蔓延在喉中不能散去,也使他对着默涵那张失去颜色的俏脸久久不能入眠!
这种近似于自我折磨的痛一直到黎明时分,默涵退烧了,并且已经陷入了梦乡,白寒秋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痛才逐渐消失!
“默涵,妈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子涵,你们姐弟两个要相互爱护,相互支持,同心协力……”
睡梦中默涵好像又回到了妈妈身边,妈妈好像在向自己挥手说着一声声再见,慈祥的脸庞上流露出无限的留恋和眷爱。
“妈妈!妈妈!”默涵惊叫几声,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额上冷汗淋淋!
这个梦境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清晰,甚至连妈妈头上的白发,额上的褶皱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她挣扎着动了一下身子,却发觉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射进室内,使默涵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屋子里的摆设:上好的木制家具,宽大的红檀木床。
是了,她记起来了!
昨天妈妈的病情,昨晚白寒秋的折磨历历在目!
不行,妈妈!妈妈现在到底怎样了?默涵想起梦中的情景,不由心急如焚,然而在坐起身子时,却发觉她自己浑身无力,头晕眼花,还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轻吟一声。
“你又做恶梦了!”门口传来白寒秋冷冷的声音,只见他穿着质朴的休闲服,一身朴素的装扮,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
只是这次她的噩梦怎么会是妈妈,而不是爸爸呢?难道这个女孩子的妈妈也有需要她牵挂的理由吗?
白寒秋对着默涵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蛋有短时间的失神!
“哦?”默涵蹙起眉头,暂时不再把自己的思绪困扰在妈妈身上,“还不是拜你所赐!怎么现在又想使用怀柔政策了吗?”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十分微弱,但是那么与生俱来的讥讽的语气却丝毫不见减弱!
想起昨晚上自己受到的非人的待遇,默涵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一下掀翻白寒秋手中的饭碗。
“不知好歹!”白寒秋冷声说道,但是看到默涵摇摇欲坠的身子,还是抢上一步,托住了默涵的半边身子,正好被默涵捕捉到他的脸上有一丝隐隐的担忧一闪而过。
担忧?怎么会?
默涵暗笑自己太过敏感,这个神经病,变态狂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欺负人的新点子了!但是不由她多想,稀粥所特有的清香味扑入鼻端,使默涵眼前一亮!
不用说,这个混蛋虽然是个彻底的小人,但是做饭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好歹现在有吃有喝,又有人伺候,自己也犯不着亏待自己,吃饱饭就可以有力气对付这个白寒秋的新花招了!
想到这里,默涵浑身又有了力气,看着臭着一张脸的白寒秋把饭勺送到她的嘴边,她就张大了嘴巴,一口吞下去。
白寒秋只是冷冷地看着,不发一言地把稀粥一口一口地喂进默涵口中。
“好了,我吃饱了!有什么新花招就向我来吧!我尽数接招就是!”默涵咽下最后一口饭,感受着浑身渐渐回升的气力,任由白寒秋轻轻地拭去自己嘴角的饭屑,冷冷地说道。
这个女人,就不能说一些好听的话吗?白寒秋原本已经平息的怒气再次被撩了起来,一双冰冷得几乎成冰的眸子,冷冷地盯着这个口出狂言,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激发自己怒气的女人!
干吗?又来这一套?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好歹也是昨晚上经历了一场生死折磨的,从鬼门关里爬出来过!所以,默涵毫不示弱地狠狠地瞪了回去!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默涵狠狠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打开手机。
“李默涵,不管你在干什么,现在马上回到医院!”电话里是子涵的声音,有着十分明显的怒气。
“妈妈!”默涵忽然想起在医院里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妈妈,又想起刚才那么清晰,那么真实的梦境,额上一阵冷汗淋漓,脑子里一片空白,“妈妈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