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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表白

她的眼神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这一次,竟然带着一种决绝。联想到方才她半醉时候以手支颐的样子,淮泉的眼神一软,终究还是叹口气说道:“是么,那么,翁主请说吧。”

复杂的情绪在心里流转了几番,慕琴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站在马车上的男子,终究抿唇说道:“燕王殿下是否还记得,在两年前的冬华宫曾经救过一只兔子?”

“兔子?”这还是慕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到淮泉说话,隔着远远的高台,虽然能听见,但到底是有几分模糊。然而此时从此刻,两人不过是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她不得不再一次赞叹这样清雅如竹的男子,也难怪从前的慕琴会如此动心。

“殿下或许是不记得了。”慕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是她被从荣国送到这里来的第一年,举目无亲,宫人们虽说不敢薄待她,但到底也不甚亲厚。身边只有一个年幼的妹妹,什么事都要靠着自己,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害怕呢。她养了一只小小的兔子,当做是心灵寄托,可是那一日冬华宫射箭,她的兔子不小心跑了进去。”

淮泉的手指微微一僵,过了半晌,他的唇角忽然浮出了一缕淡淡的笑意,缓缓说道:“我还记得,那一天父皇说要围猎,所以皇兄们才会在冬华宫射飞禽以练习箭术。”

“是么?”慕琴淡然一笑,“当年她胆子小,不敢闯进去,眼睁睁看着大皇子将箭矢对准了那只白兔,是燕王殿下轻描淡写的说不过是一只兔子罢了,杀了也未必能练好箭术,皇长子哈哈大笑,这才作罢的。”

慕琴一边说着,一边却连自己都为之悱恻,这个故事其实并不传奇,只是或许因为这具身躯的缘故,自己总是有一些感同身受,难免动容。所以,才会无论如何哪怕是自找麻烦,她都决定冲出来和这位素未谋面的人讲出这一番话。

“如果再不说出来,或许殿下永远都不会明白吧。”慕琴眼中有着奇异的悲悯,徐徐说道,“这些年旁人只当她是攀龙附凤,想要妄想缠住燕王以求获得王子妃的荣誉,这样便可免去日后被指婚蛮夷的危险。又或者真的只是迷恋殿下俊朗容颜,不知廉耻罢了。所谓流言可畏,这两年,她也算是不易了。”

马车上的男子没有说话,慕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知道这位燕王对慕琴根本毫无半点想法,更何况皇室婚姻多半身不由己,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自寻苦恼,只是这番话不说出来,终究心里难安。因为真正的慕琴……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番话了。

“燕王殿下,或许对你来说,这两年的确是有一些困扰,但也请你万分体谅,她也不过是……一片痴心罢了。”慕琴微微叹了一口气,福身行了一礼,“叨扰殿下了,臣女先行告退。”

也算是解脱了吧,从这具身体里苏醒的时候,记忆碎片最多的就是这个男子到底做了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虽然手段幼稚了一些,可是……的确也是一番真心了。

在自己的二十多年里,她也曾经喜欢过这样一个人,只是单纯的喜欢着。后来因为自己工作的缘故,她的生命力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男人,可是每一个,都不过是为了利用达成任务的跳板罢了。过去的自己也觉得小女生的恋情太过稚嫩,可是真正让那些记忆呼啸着从自己的脑海出穿过之后,慕琴也不禁有些动容。如果……如果前世的自己没有成为一个特工,是不是到了那个年纪,早就已经嫁人为妻了呢?

她理智、冷静、能屈能伸,无论是经历还是智慧,都要远远高过这具身躯原本的主人。可是,像她那样固执而勇敢的去喜欢一个人,这样的勇气,连慕琴都觉得望而却步。不愿意让这份感情随着原本主人灵魂的消散而一同泯灭,才决定将这番话说出来,就算得不到回应,至少……也算不辜负那个女子心底的热烈。

转身而去,却看不见身后有一抹怅然的目光一直凝视着自己的背影。站立了片刻,淮泉掀开了帷幄,面无表情的说道:“回府吧。”

车夫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便是车轮压过青石地面的嶙峋之声。

和慕扇并肩站在宫殿尽头的慕琴叹了一口气,遥遥望着那辆马车远去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在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她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动,就像是主持召开新闻会议的国务卿一样,所有的东西都被藏了起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深刻的考量,他的那一句我记得……慕琴微微笑了起来,一个人会不会感动,看他的眼睛就明白了。

不过……这一切,终究全都结束了。像是卸下了一个担子似的,慕琴缓缓笑了起来,牵着慕扇的手一步步往回走去。

“去查一查那个女子,所有的资料我都要。”暗处,俊美无双的二皇子冷冷的说道。身边的侍卫点了点头,随即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暗中。

第二天起身,窗外的的日光早已经温柔的洒遍了每一个角落。慕琴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慵懒的坐起身来,发现扇儿早已经打扮好了正准备出门去。

“咦,这么早,你准备去哪儿啊?”慕琴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困倦的问道。

慕扇在自己的发髻上插了一根水晶蝴蝶簪子,这才回过头来笑道:“其余的几位翁主说是请我一起去喝茶,所以我就先走了哦姐姐。”

慕琴失笑,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也有贵妇们的下午茶时间啊。她翻了个身,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等终于睡醒了之后,慕琴就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了。

这也算是自己穿越之后自己的新生第一日吧,可是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慕琴的脸瞬间就变得扭曲起来。就算从前做的都是危险系数很高的工作,可是再怎么样,好歹也还是个刺激的消遣。可是现在呢,无所事事的走来走去,真是有点浪费时间的感觉。

那么,出去逛逛也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慕琴换下了自己这套繁琐的长裙,在琳琅满目的衣柜中选了一件淡青色普通长衣,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慕琴自我感觉还不错。

他们虽说是由各国献上来的人质,但是毕竟不是敌国战败后交上来的人质,从某种方面来说,不过是表示忠心的一种手段罢了。既然如此,帝都也不能对他们太过苛刻,住的地方离皇宫很近,只不过身边伺候的人除了几个亲近的,其余的想必就都是皇帝安排下来的眼线了。

一开始慕琴倒是有些担忧,可是真的出了门之后才发现并没有自己管得那么严格,门口的侍卫甚至还问了要不要派人跟着自己,不过被慕琴客气的拒绝了。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慕琴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了一抹微笑。这样才好,这才是真正的重新活过来了,没有人把自己当成是慕琴翁主,而是真正的自己。

“快去找大夫,快去!”正在把玩着吊坠的慕琴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吸引了。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人病倒在了路边,慕琴眉头一蹙,快步往前面走去。

一靠近,才发现那家客栈门口上已经围满了人,昏倒在门口的是个清癯的老者,身边还站着几个人,看样子是想把老者抬起来抬到一边的马车上去。

慕琴探过身躯看了一眼,才发现老者的面色苍白,看样子应该是病的不轻,嘴唇都隐隐的泛出青色。慕琴蹙眉,低下头准备扶起老者肩膀的男子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老爷……老爷的呼吸没有了。”

原来守在这旁边的全都是家丁,此刻听到那人一喊,立刻乱了阵脚,一边的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神色一变,立刻推开众人冲了过来,颤巍巍的将手凑近老人的鼻翼,一刹那间立刻变得面如死灰。

慕琴深吸了一口气,拨开人群走了进去,低声呵斥道:“全都退开,他现在需要呼吸空气,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被慕琴的气势震慑,原本在四周看热闹的人立刻其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就在慕琴准备伸手去触碰老人的时候,中年男子却陡然亮出了手中的长剑,质疑道:“你要做什么?”

“你如果不想让你主子死掉的话,最好老实让开。”慕琴冷冷的看着抵在自己脖颈上的剑刃。

“你是大夫?”男子眼中露出了一抹喜色。

“我不是大夫,不过我有一个祖传的秘法,说不定会有用。可是如果你把我堵在这里……”慕琴斜睨了一眼对方的左手,“那可就是无论有什么办法,都是徒劳了。”

“冒犯姑娘了。”迟疑了一会儿,男子还是收回了手,左手抱拳,侧着身子示意让慕琴过来。只不过他的剑并没有收回剑鞘,仍旧稳稳的握在手中,看来只要慕琴稍有妄动,可能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将自己格杀当场吧。

慕琴也没有在乎这种事情,毕竟还是救人要紧。将老者小心翼翼的放平妥当,慕琴快速回忆着自己从前学习到的如果遇到昏厥导致呼吸暂停时候应该的施救办法,慕琴深深吸了一口气,立刻进入了状态。

解开老者的衣领,然后双手合什反转有一定频率的按压对方的心脏,然后对方却没有丝毫的反应。慕琴蹙眉,手中继续保持着一定的频率用力的按压着对方的胸口,旁边的人早就已经看得目瞪口呆,旁边的仆从似乎有人想冲上来拉开慕琴,却都被中年男子拦了下来。

一群人面色凝重的看着慕琴和躺在地上的老者,过了片刻,老人的手指动了动,慕琴心中一喜,手下继续用力,老人终于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咳嗽声。

“老爷,老爷醒来了!”

“老爷,你现在感觉如何?”

“哎呀,还真的醒过来了啊,这姑娘是神医啊,明明气都没有了竟然还能救回来!”

“是啊,了不起呢,这位姑娘真是厉害。”

身边的家丁和围在一边看热闹的人立刻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叹,慕琴使了个颜色,那中年男子反应倒是快,立刻就指挥着家丁小心翼翼的将老爷抬回了客栈房中。苏母亲耸了耸肩,看样子应该是没自己什么事了,转身欲走,却发现那中年人伸手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方才冒犯姑娘了,在下派人去请的大夫很快就会来了,在这之前,还烦请姑娘稍留一会儿。”

慕琴很想告诉他既然老人已经醒了过来,应该就是无恙了,可是看着对方焦灼的眼神,想必也是忠心护主的缘故,更何况这样的请求也不算过分,慕琴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就再留一会儿,等大夫来了我再走便是。”

才一推开门,慕琴就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房子里不知道点的什么香,闻起来让人心神俱醉,分外的沁人心脾。

“这是从西域丝绸古道上转运来的凝神香,姑娘既然喜欢,振非,你稍后去准备一些,让这位小姑娘给带回去。”

躺在床上的老者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面色仍旧发白,但是看上去似乎好了不少。此刻正看着自己微微含笑,手一挥,振非便恭敬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慕琴笑了笑,“老爷子未免太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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