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狐朋狗友 (1)
还没上楼,芳儿就欢叫起来:“叉叉裤叔叔。”。
果然,鲍磊瞅见叉叉裤站在自家门前,瘦削的身上罩着件不伦不类的衣服,抽着烟。
“吃没有?”老婆开着门锁边问道:“又在抽?唉,上次你的病才好,不怕再犯?”,“我这是以毒攻毒哩,嫂子。”叉叉裤接过芳儿抱着,笑嘻嘻的说:“一种烟毒克另一种烟毒,上了书的。”
老婆迷惑不解:“真的?”,“真的,我哄别人还能哄您哪?嫂子。”,鲍磊不悦地斥责到:“去去去!瞧你嫂子好哄是不?又有啥事?”
“还不是那六万块钱的事儿。”叉叉裤放下芳儿,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我一时还真没办法还啦?”,老婆给他泡上茶,接嘴道:“没法还就先放放呗,有了再还不迟。就在这儿吃吧,我去下点蛋面。”,叉叉裤得意的冲着鲍磊一眯眼:“听见没有?嫂子说啦,先放放。你就别像催命鬼一样催我啦。”
鲍磊没好气的说:“放放?还放多久?妈的在你儿放了一年半了,还要放放?”
“哎呀,我们不是叉叉裤兄弟吗?”他故作大惊小怪的叫起来:“我准备放三年的呐。”
“叉叉裤叔叔。”芳儿拿着自个儿的布娃娃,往他怀中一扔:“芭比饿啦,你快喂它嘛。”,他便随手拈起桌子上的花生米,喂到芭比娃娃嘴巴:“快吃啊,吃了就不饿啦。”
手脚利落的老婆很快端出一锅热腾腾的蛋面,二人围着吃起来。
老婆呢,则开始端着饭碗追着芳儿,嘴里叫道:“乖,吃下这一口,长大更漂亮;吃下这一口,长得更漂亮;再吃下这一口,将来考上名牌大学。”
“我说鲍爷,那事儿你考虑没有?”叉叉裤喝下最后一口汤,揉揉鼓起的肚子问:“机会难得哟,放过了不要怪我不够朋友。”
鲍磊喝着可口的蛋汤闷声闷气的回答:“让我再想想。”,“再想想?你想了多久啦?”
老婆也接话了:“还要再想想?人家叉叉裤说得对,机会难得,你到底干不干?同不同意?”,“嘿嘿,这不是逼我吗?”鲍磊放下碗,开玩笑般叫道:“这不就像水泊梁山,逼我造反吗?要不,你俩干得了?”
叉叉裤的亲叔叔,人称“神算手”的宋江姜,进入08年下半年就没高兴过,一忽儿沪深股市阴跌不至,一忽儿美国次贷危机引发全球金融危机……
上星期天,神算手一觉醒来忽然就高兴起来:现在低迷的房市股市,不也蕴藏着生机吗?神算手盘算现在已可能是房市股市的谷地了……
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抄底!大胆抄底!找来亲侄子叉叉裤许诺:入五万现金到自己帐上,一年后奉还10万现金云云。叉叉裤就屁颠颠来找鲍磊……
叉叉裤、鲍磊,鲍磊老婆再加上牛高马大的老可和老婆,五人可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邻居,情趣相合,臭味相投。五人中,鲍磊年长,老可稍后,叉叉裤呢,最小,刚好就和鲍磊老婆与老可老婆同龄。
所以,这厮当着鲍磊和小时同龄女孩儿的面,“嫂子嫂子”的喊得格外惬意和讨人喜欢。
手机响了,鲍磊瞧瞧,是董事长也就是老板打来的。
“在干嘛呢?明儿的朝会结束后,在办公室里等我,有要事商议。”,脑子中浮起老板那张总是愁眉不展的脸庞,鲍磊想:“资金又遇到问题了?唉!这老板当的?”
叉叉裤也掏出了手机瞅,接话道:“老可,什么事儿?连呼了几遍,这么急?呵,我是在鲍爷家里,叫他接电话?好的、好的。”,
鲍磊接过电话,只听得老可哑着嗓门儿问:“鲍爷呀,嫂子在不在身旁?说话方便不方便?”
鲍磊瞟一眼隔壁关着的房门,放低声音道:“带着芳儿午睡哩,什么事?”,“你快到五月花商场来,东丹出事儿啦。”,“出什么事?我必须到吗?”,“东丹被一个男人拉着头发,正在向楼下的汽车里拖。东丹又哭又叫的,可那男人说是这是自个儿的老婆,围观的人没法,我也没法,你快来吧。”
鲍磊一下毛了脸;刚出校门的大四学生东丹连男朋友都还没有,何来是别人的老婆?
他忙向叉叉裤使使眼色,轻声道:“快走,有事儿,抄家伙。”,“放心,带着哩!”
鲍磊赶到正是时候。东丹正被一个满面菜色的男人拉着不松手,一个劲往车上推。
“朋友,干嘛?”鲍磊伸手拦住了那菜色男人:“光天化日下,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让开,我拉我老婆,关你屁事。”,东丹大声哭叫:“你放屁,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老婆,放开我。”
呆在人群中的老可见鲍磊和叉叉裤赶到,这才走上前道:“你说是人家男人,人家不承认。拿出证据来,否则是调戏妇女,当街耍流氓。”
围观的人见有人出头制止,也跟着起哄:“对呀,平白无故的说是人家男人,拿出证据来。”,“就你那个菜色样,红苕屎都没屙干净,人家看得上你?”
菜色急了,大声说:“我真是她男人,在老家订了亲的,不信?瞧她爹妈的亲笔签字。”
菜色像变戏法样掏出张纸,高举在手中示威一般的扬着。
鲍磊接过仔细瞧瞧,一张陈年变色的马粪纸上写着:今有××县××乡×队社员东汉与何尝,同意把自家女儿东丹和本队吴发财结为夫妻,东丹长大后就嫁给吴发财。1989年11月28日,双方家长签字盖章无悔。
“你就是吴发财罗?”鲍磊将这张堪可进历史博物馆的结亲条子摔摔,冷冷的盯住菜色。
菜色男人骄傲地点点头,又使劲往车上拉东丹。老可拦住菜色:“搞清楚,你那结亲条是违法的;21世纪是自主婚姻,恋爱自由,懂不懂?”
菜色男人有些慌乱,更起劲地向车里推东丹,东丹则挣扎着拉住车门不上车,骂他痴心妄想,痴人做梦。
鲍磊哭笑不得,一把揪住老可:“让他拉,有本事就拉到派出所里去,这事儿就精彩了。”
菜色男人到底不是白痴,见鲍磊如是说,只得松了手,悻悻啐道:“好你个东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信你赖得掉这娃娃亲,咱吴发财就认死了这个理。走!”,菜色跳上车,桑塔那无声无息的开走了。
东丹也顾不上害羞,冲着老可就一个九十度鞠躬:“谢谢你哟,老师傅。”
老可差点儿当场没被过气去:老相的老可其实比35的鲍磊还小三岁,却总是被当作鲍磊、叉叉裤和鲍磊老婆的大哥,弄得膀大腰圆一身血气的他,锐气陡降,信心失落……
“唉,唉,我真不懂。你走吧。”老可对东丹挥挥手:“否谢啦,你走吧。”
看着老可的窘态,鲍磊差点笑出声来。
他上去拍着老可的肩膀,安慰说:“做好事不留名,无名英雄呵,无名英雄!”,叉叉裤不认识东丹,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只是大眼瞪小眼,云里雾中发着怔。
东丹呢,瞅着陪鲍磊而来的叉叉裤眼生,也不好意思声张,还得对着鲍磊说一句:“也谢谢你呵,这位大哥。”,不过谢谢二个字拉得溜长,透露出她心中的忿忿然。
鲍磊笑呵呵的回答:“没有什么?这位女同学,快回去吧,啊,不要再乱跑啦。”,东丹当然也听出了他的话中话,当着众人面自然不便发作,只得扭过头转过身走了。
处理完这事儿,鲍磊看看还早,就请二人进了咖啡馆。
日式咖啡馆里响着谁也不懂的日语歌曲,三人脱鞋上了榻榻米,学着鲍磊的模样盘腿而坐。
穿着和服的女服务员很快送来了热咖啡,跪在浅棕色的榻榻米地毯上,一杯杯的向上递着咖啡。老可一眼就盯瞟见了女服务员裹在和服衣领中雪白的颈脖,奶酪一般白中透乳……
“你怎么就瞧见那位女同学的?”,因为是故意让叉叉裤不知情,鲍磊说话便有意识的避着他。
老可从女服务员身上收回眼光,端起咖啡呷一口道:“今天休息没事儿,出来逛荡逛荡,就碰见了她。”,“当时她一个人?”,“哦,好像还有个男的,是她同学吧?不过,出事儿后那小青年就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