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刚到达扬州城时,他就放下了手中的刀,掀开帘子出去了。她也未有过多动作,既来之则安之嘛。
当她听到那只属于闹市的喧嚣声时,他拉着她下了马车。
她很惊奇的是车夫不见了,但她也不知道原因。
他去客栈,她跟着。
他吃饭,她跟着。
他上楼,她跟着。
他进房,她同样跟着。
最后,她只听到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现在我去茅房,你要不要还跟着?”
她笑意盈盈:“呵,不用了,公子尽管去,我在这里等着便好。”
入夜。
“你睡这边,我睡那边。”苏七指着被两个枕头一分为二的床对他道。
“凭什么你的地方大?”他挑眉。
“这位公子,请问你的脸在哪儿啊?我好好一个归乡途中的姑娘,被你掳来这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怎样回家我还在发愁,没让你睡地板就算厚待你了,你还敢有异议?”
“可是房钱是我交的。”他直直盯着她道。
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壮着胆子顶撞他:“是你交的又如何?比起你差点儿给姑娘我惹来杀身之祸,这点儿银子算什么?”
他听到这话,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举起来扔到了床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看着他正欲宽衣就寝,苏七很识趣的滚到了墙角的属于她的那一多半的位置。
并非是她行为不检点,只是她若不跟着他又能如何,在扬州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举目无亲,该怎么回南方,怎么见她娘?
如果不跟他睡一张床,难道去睡大街?
再者说,这男人有仇家追杀,如果离开了他,自己再被他的仇家误会是他的什么人捉起来怎么办?最起码跟在他身边,他应该还不至于看着她被杀掉。
苏七想:反正能活着就好,要面子和要命,她选后者。
他熄了灯,苏七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毕竟还是不习惯身边有男人的。
他在她身旁,呼吸很均匀,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反正是不搭理她的。
她睁着眼,直到后半夜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苏七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醒来的。
当她瞪着眼看向拎着水盆的他时,他却不屑的把头扭向窗外,用手遮了遮阳光,眯着眼对她道:“起床了,懒猪。”
“你有毛病啊?为什么用水泼我?”靠,这男人绝对是朵奇葩,连他叫人起床的方式都是这么奇葩。
“你看看外面日头都多高了,你还准备睡到什么时候?”
她闻言看向窗外,时候是不早了。还不是这死男人害的,在如梦苑她哪次不是比别人都起得早,怎会如今天这般快要睡到正午。
“就算时候不早了,你的嘴巴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非要用水泼我?”
他看着她对他怒目圆睁,忽然“噗哧”一笑。
而正当苏七为这一笑失神,想着怎么会有人笑起来比海棠姑娘还好看的时候,他又如昨晚那般一把拎起浑身湿漉漉的她,不过这次的目的地不再是床,而是地板。
“新衣服在桌子上,换好下来吃饭。下次如果再睡得跟猪似的叫也叫不醒,就不只是被水泼这么简单了。”
苏七盯着他那冰冷冷的背影出了房门,怔愣了半天。
靠之!
她睡得跟猪似的?
她叫不醒?
不过这家伙还不算太黑心,还知道给她买件新衣服。
反正她的衣服也被他泼湿了,这是她应得的。
苏七一边换衣服,一边恨恨的想着,哼,哪天也让他尝尝被水泼醒的滋味,然后他一睁眼就看见她拿着水盆,用手指着他喊懒猪快起床,看他到那时还能否笑的出来。
苏七换好衣服,对着铜镜端详良久,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想她苏七不算国色天香也算清丽脱俗吧,在如梦苑里疏忽了拾掇自己真是罪过啊。
他放在桌子上的是一件淡蓝色罗裙,她穿上大小正合适,袖口处绣着大朵大朵的兰花,裙摆处用了些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丝线点缀着,越发衬得整个人都亮丽起来。
用布巾随便擦了擦脸就下楼了,反正脸盆里的水也都在她脸上和身上了。
刚到客梯拐角处,就见他端坐在楼下。
他见她出来,两只眼睛一直望着她,苏七就在这样的目光下,很淡定的下了楼坐在他对面。
苏七是知道他一直在看她的,只是心情因为那件似乎价格不扉的罗裙好了不少,懒得搭理他。
她看了看桌上的八道菜,均是佳肴。这么多他们两个是绝对吃不完的。
不过她一觉睡到正午,现在是饿极了。好吧,看在那件罗裙和这桌好菜的份上,原谅他了。
苏七本想开吃,却见他坐在对面不动筷子,她于是也不好意思动。
等待良久,他还没动筷子,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试探性的问了句:“咳,公子,你在看什么?”
他:“看你。”
苏七疑惑:“看我做什么?”
他:“没什么,你看起来好吃。”
她:“呵呵,公子说笑了,你面前这些菜应该比我好吃。”
他:“不,你好吃。”
她:“……”
因为她睡懒觉的原因,耽误了半天行程,于是今天不能不能再动身赶路。所以便决定再在扬州住一天,明天再出发。
下午的时候,苏七本想出去转转,却被他的一句“想死的话尽管出去”给生生惊得止了步。
坐在房里闷了一肚子气,却是乖乖的没出去。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有分寸的。这男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追杀他的那些人也皆非善类。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一个受他牵连的陌生人。
如果要以她的性命来做注,她绝不会冒险。晚上睡觉时,苏七把憋了一肚子的气撒到了床位分配上,这次她几乎自己占了三分之二的床。他看了看,斜瞥了她一眼,竟然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