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那个名叫瑞普·凡温克尔的人,就住在镇子旁边的小村子里。虽然他喜欢喝酒又没出息,但是却从不会伤害别人。他每天不去上班,只是四处闲逛,经常是在歌声笑语中微微醉着,一天天就这么虚度过去了。妇人们见了他,总会大声地说:“真替你感到惭愧啊,瑞普!”老人们见了他,也都是皱着眉头轻声地抱怨着。但是孩子们却不论早晚都跟在他们的大英雄瑞普身后欢呼着,因为他们可以在一块儿玩各种游戏。不论是玩球还是打弹子,他都能随时加入并且还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每当瑞普拿出他的线轴准备放风筝的时候,即使是最顽皮的孩子,也会异常地兴奋。
瑞普·凡温克尔和他的玩伴。每当瑞普虚度光阴的时候,人们都会说:“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是村子里的牧师,见到瑞普那只名叫施奈德的狗,跟着它举着酒杯醉眼蒙胧的主人从身前走过的时候,也会唉声叹气的。瑞普喜欢钓鱼,每当天气好的时候他都会带着他的狗,到附近的小溪边一边钓鱼一边做白日梦。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溜走,他总是一边打着盹儿一边等待着鱼儿咬他的饵。虽然他是来钓鱼的,但是真的有鱼上钩了,他还是会为它们感到悲伤。但就是在他为鱼儿生命悲伤的时候,他的生命之河也像这溪水一样匆匆地流过了。瑞普凶悍的老婆常常因为瑞普酗酒而打骂他。
但他却不在乎。因为他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很少回家和妻子在一起,这让他的妻子对他更加恼火。每当他走到自己家门前的时候都会说:“这根本不是我的容身之地。”然后就又跑到小酒馆里,和那些红鼻子的男人一块儿消磨时光去了。他之所以会去那儿,是因为他知道,那里总会有一个酒杯和一个空位在等着他,那儿的人也喜欢听他讲那个关于他的狗和枪的故事。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他的生活也是充满悲伤的。因为这个深爱着他妻子的酒鬼,总是将日夜虚度,每每清醒的时候,他的妻子都在声嘶力竭地对着他狂吼。这让可怜的瑞普·凡温克尔只有在山间吹风的时候,才能忘记那些让他伤心的事。
被妻子责备,从家里走出来的瑞普·凡温克尔晴天或者雨天,瑞普·凡温克尔都不在乎,因为他的狗和枪就在他的身边,他知道它们是自己的朋友。他悠闲地在森林里漫步,如果累了就找地方坐下,而他的狗就会趴在附近,露出饥饿的眼神,他总会分些面包皮或者骨头给它。如果有一只松鼠跑进了瑞普的射程内,他就会对着它连续发射。因为目标固定,所以他很容易就抓到松鼠。瑞普从来不会失手,但是他有几个不足的地方,有时候他会沉思,山顶太高,他会感觉不舒服。
一旦他爬到了一个令人眩晕的高度,太阳就快下山了,天空的夜幕渐渐从溪谷、松树、古老的灰色岩石和瀑布里降临,四周变得阴晦潮湿,黯然失色,失去生机。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夜晚。瑞普·凡温克尔不知道走了多远,他迷路了,不得不在山上度过一个昏暗的夜晚。他瑟瑟发抖地等待晨光。他想起了一些陌生而古老的故事,而这些故事都是村子里的老人们告诉他的。“什么?”他说道,“如果这个传说是真实的,就像我经常听说的那样,一群幽灵船员像猫科动物那样到了晚上就出来活动,边喝酒边唱歌地嬉戏狂欢。”突然从邻山传来了叫喊声:“瑞普·凡温克尔!”所有的东西都静止了。
然后他向上、向下看了看,除了一个克劳人之外,什么也没有看到。“噢,瑞普·凡温克尔!”声音持续不断地响,施奈德躲在了主人身后。突然,从厚厚的丛林里冒出了一个人——他的腿短短的,身子胖乎乎的。他看起来像个古时候的荷兰人,他的衣服前后都缝着纽扣。他紧紧地抓住小桶的钢柄,盯着瑞普,向他求助。瑞普有点害怕,但是最后还是答应帮忙了,他背起小桶往山上走去。途中,当响亮的雷声让山摇晃时,瑞普偷窥了一下走在他前面的带路人,这个奇怪的老人一个字都没有说。爬呀,爬呀,他们一直往上爬,直到最后老人停住了。瑞普快速地扫了四周一眼,他看到了一群人10在玩保龄球,每个球滚出的时候看着那些瓶子倒下,他们滚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球,没有说一句话。瑞普·凡温克尔听到轰隆声,感到很震惊。他们的帽子看起来有点奇怪,每个都带着圆锥形的皇冠。他们的眼睛小小的,胡子长长地垂下。而他们穿着的高跟鞋,每个鞋子都有一个竖起来的鞋跟。他们的鼻子长长的,就像猪鼻子一样,他们一边走动一边点头一边眨眼。他们拍打着小桶,然后液体从里面流出,并流进酒杯里。一个奇怪的老人向瑞普叹了口气,说:“想不想尝一下?”瑞普太渴了,而且又想喝一杯,“我想冒下险,”他想,“它不存在任何的罪恶感,而且闻起来就像荷兰的松花子酒。”
睡了二十年的结局。
于是,他向古怪的老人倾斜了他的杯子来装酒,一下子喝光。喝完之后,他在长满青苔的草地上伸了个懒腰,很快进入了梦乡。早上他醒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峡谷里那些奇怪的老人不见了。他看到的是年幼的小鸟在拍打着翅膀,单脚跳着,还有一只老鹰在山顶盘旋。他揉了揉眼,说:“可以肯定的,我已经睡了整整一晚上。”他回忆着酒壶和保龄球游戏:“噢,我应该向我那暴躁的妻子说些什么呢?”他懦弱地结巴地说着,“我知道,她肯定准备好又要教训我了。”于是他拿起了枪,觉得有点奇怪——枪已经腐烂了。他抬起脚的时候,关节隐隐作痛。他心想:“我必须回家。”
然后,他吃力地走下山。当他回到了他的乡镇时,觉得很吃惊。人们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天啊!瑞普变成了陌生人。他步履蹒跚地来到家门前,但是他的妻子已经死了,再也没有机会责骂他了。他来到了酒庄,没有找到密友,他再也不能见到他们了。瑞普沿路走着,他看见一群女孩,当中有一个亚黄色鬈发的孩子,看起来有点像他的女儿。但是她已经是一个农夫的妻子了。当他们相遇时,他握着她的手,但她却躲闪开来,露出迷惑不解的眼神。
她终于认出了她的父亲,她还亲吻了他那已经布满了皱纹的额头。如今的瑞普·凡温克尔啊,已经完全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了。二十个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就在他躺在山中睡觉的时候,悄悄溜走了。但即使是这样,他喜欢的东西仍然没有变,他还会经常和别人谈论怎么玩保龄球。然而时光飞逝——对于他的故事,许多年轻的美国人都充满了质疑。他刚刚还在村中蹒跚漫步,不一会儿就突然感到疲惫,那疲惫让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躺在地上。由于他头发苍白、四肢酸痛,瑞普·凡温克尔这一睡,恐怕就再也不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