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轿门、踏瓦片,接过牟聿泽递上的红绸,由他引领,踩着红地毡走过无数的台阶,迈过沐王府高过人膝的门槛,来到正殿前。
已经被镶金嵌玉、珠光灿灿的华丽凤冠压个半死的凌梓渲,咬牙拜过堂后,随着司仪一声:“送入洞房……”才被送进喜房内,又一番撒五谷之礼后,终于得以坐上喜床,开始了枯燥地“坐时辰”。
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牟聿泽不明就里,也跟着众人哈哈大笑。
“沐王爷,今日可是您成婚的大喜日子,有没有什么想对我们大家伙说的?”说话的这个人是礼部侍郎的长子,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却偏偏笑的极其猥琐。
牟聿泽不知所措。身后的奇澜在他耳边小声提醒:“王爷,您就招呼各位宾客吃饱喝足就好。”
牟聿泽了然地点点头,“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婚礼,大家吃好,喝好。”
“吃好,喝好?”人群中传来不确定的声音,迷惑地重复了一遍。
牟聿泽听完挠挠后脑勺,嘿嘿傻笑:“那就喝好,吃好。”
“果然是傻王。”有人嘲讽地说道。
“既然王爷下了命令,那我们就好吃好喝!”人群里爆出一个声音,于是众人皆哄笑着聚在一起喝酒。
牟聿泽手中拿着酒盅,在人群中来回晃悠,穿梭,偶尔遇见有人敬酒,他便傻乎乎地陪人喝上两口。不多时,原本白白的双颊染上了一抹绯色。
奇澜在身后紧紧跟着,看见牟聿泽的身体东摇西晃,于是赶紧将他扶正。“王爷,您少喝点酒,等会可还是要与王妃洞房呢。”奇澜在牟聿泽的耳边小声提醒着。
牟聿泽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自顾自地喝酒。奇澜只能无奈地搀扶着牟聿泽,生怕他出点意外。
“王爷,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您该回喜房与王妃洞房了。”有人看见牟聿泽醉醺醺的模样,便大声提醒着。这一提醒让众人随即明白过来,于是就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扬言要送牟聿泽去洞房。
牟聿泽拜拜手,“你们吃好,喝好,我自己回去就行。”说着,身子便一软,整个人都倚靠在了奇澜的身上。
奇澜不好意思地向众人笑笑,便扶着牟聿泽向喜房走去。
喜房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喜娘带着凌梓渲兜兜转转了许久,才在一间屋子门口停下来。走的累了,所以此刻凌梓渲还是有点小小地舒了一口气,只是头上盖着喜帕,所以没有人看见她如负释重的表情。
喜娘搀扶着凌梓渲走到床边,凌梓渲便扶着床沿缓缓坐下。屋子里还摆放着蜡烛,散发出一束束淡淡的光,凌梓渲没来由的安心。
“王妃,这便是您与王爷的婚房,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坐在这里等王爷来便可。”喜娘站在凌梓渲的身边,轻轻地说着。凌梓渲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动作幅度小的连头上盖着的喜帕都没有带动。
坐了不多久,屋子里便涌入了一群尚未出阁的官家小姐。牟远国的国风比较开放,非但没有过分地限制大家闺秀的行为,甚至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家中迎娶新嫁娘,未出阁的管家小姐便都可进去新房,这也算是对新人的一种祝福。
所以此刻,几乎牟远国身份显贵的大家闺秀都聚集在了凌梓渲的喜房里。
“我等前来祝贺王妃新婚快乐,望没有打扰到王妃。“说话的这人是顾太师的女儿顾浅,因为是父亲的官阶在同行的人中是最大的,所以她便打了头阵。顾浅也是一个美貌的女子,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皮肤白皙,唇不点而红。但看外貌,其实一点也不输给以牟远国第一美女自称的凌家蕊。
“哪里的话,你们能来,我高兴地紧,大家且随意,莫要太拘谨才好。”凌梓渲说道。
“王妃。”喜娘在一旁叫道。凌梓渲心下了然,然后伸了伸手叶瑾便将早就准备好的丝帕拿出来,一一递给那些管家小姐。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王妃的嫁衣可是好看的紧。”
众人随着声音的提示,纷纷将目光放到凌梓渲的嫁衣上。那缜密的阵脚,还有美艳的图案,都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果真是好看呢。能绣出如此好看的嫁衣的人,相比一定十分地心灵手巧吧。”另一人说道。
叶汀听完笑的一脸得意:“那当然,小姐的嫁衣可是夫……”话说到这里,叶汀突然停住,反应过来“夫人”二字现下是断不能说的,因为在这些官家小姐的认知范畴里,叶汀所谓的夫人必定是凌府的当家主母,南宫宁。于是她一改口风,说道:“可是福气大的叶瑾亲手缝制的。”叶汀并没有说谎。因为这件嫁衣的赶制,叶瑾确实有参与其中。
“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说福气大?这不是要折煞了我们这些人吗?王妃姐姐也是,自己从小在乡野间长大,不懂得礼数也就算了,这还带的自己的婢子这么口无遮拦。王妃姐姐,不是莫琪说你,你也该好好管教管家自己的丫头了。”说话的这人是莫太傅的小女儿莫琪。她现下只有十二岁的光景,可是话语间的尖酸程度却可见一般。
“琪儿,休得胡言!”莫琪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就被另一道声音呵斥。”琪儿不懂事,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王妃海涵,莫要计较于她。“
“本王妃还未说一句话,就偏偏将人得罪了。莫二小姐与莫四小姐这一唱一和间,委实没有给本王妃留下回话的余地,本王妃可从何计较?”凌梓渲冷冷地开口。“莫四小姐说的确实没错,本王妃自幼便是在乡野间长大的,我的丫鬟也是如此,我们也确实不懂得礼数。可是莫四小姐一上来,就尖酸地将本王妃与我的丫鬟讽刺了一遍,试问,身为大家闺秀,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的你,可懂得礼数?”
凌梓渲可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她断不可能就这么任人将她的人欺负了去。
一席话,让众人哑口无言。
尤其是莫家的两姊妹,生生地被凌梓渲在众人面前数落了一番。
“王妃教训的是,家妹自小便被惯坏,时常口无遮拦,我下去必定好好教训她,还望王妃莫要生气。”莫瑜替妹道歉,语气间倒也是真诚。
凌梓渲挥挥手,“也罢,本王妃本也没有与之计较的意思,既然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下次改过便是。”
“是,王妃。”莫瑜说道。并且用手拉了拉莫琪的衣角,莫琪这才极不情愿地说:“王妃,我知错了。”
凌梓渲一直盖着盖头,看不见她们脸上的表情,委实觉得有点无趣,便不再说话。屋子里霎时间沉寂了下来。
过了不多久,有人许是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便匆匆告退。待那些人离去,屋子里又只剩下凌梓渲,叶汀,叶瑾与喜娘四人。
“喜娘,我可以将这盖头拿下吗?带着它真的很不舒服。”凌梓渲说着便伸手去拉扯喜帕,喜娘一把按住她的手,慌忙说道:“王妃,这可使不得,这还是得等到王爷回来亲自掀盖头的。”
“那我可以吃点东西吗?除了早上方嬷嬷喂我吃的那碗面,我可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凌梓渲可怜兮兮地说,还用手摸了摸肚皮,好像再向喜娘证明自己是真的肚子饿。
喜娘摇摇头,而后才发现这动作凌梓渲是看不到的,于是说:“王妃,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吃的,得等到王爷回来。”
“是啊小姐,你就忍忍吧。我跟叶瑾也是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叶汀说着,还发出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瞬间涨红了脸。
凌梓渲只得放弃,继续安静地坐着。可是还没过多久,她又不安分起来:”喜娘,这王爷究竟何时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