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欲走

当陈方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就明白了柳梦燕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让他离开了。一条赤红色的蟒蛇，盘在大门口等着，长长的舌信一吐一吐的。

不用说，柳梦飞的钩吻。陈方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转身回去。“怎么样，这可是你自己要回来的哦。”

柳梦燕那张苹果般的脸出现在了陈方的眼前。

陈方苦笑道：“有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们姐妹俩还真都是蛇蝎美人啊！”

柳梦燕抿嘴笑道：“美人这两个字我就欣然接受了，蛇蝎美人，我可真当不起。”

陈方苦笑着问道：“说你们不是亲姐妹，估计连鬼都不信。”

柳梦燕道：“那你可能连鬼都不如了。”

陈方道：“哦？为何？”

柳梦燕道：“我们真不是。”

陈方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柳梦燕抚弄着头发说道：“是不是很惊讶？”

陈方点头，他确实一直以为柳梦飞和柳梦燕是一个爹的。

柳梦燕轻笑道：“我们姐妹两个长得确实很想象，但是…她爹是我大伯。”

陈方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柳梦燕道：“还有什么事吗？”

陈方摇头，说道：“没有了。”

柳梦燕做个请的手势，道：“那么，陈方大侠，你可以回去躺着休息了吗？”

陈方道：“可以啊，那么你为什么不过来扶着我呢？”

柳梦燕道：“好啊，我这就过来。”

柳梦燕盈盈走来，把陈方的手环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陈方道：“你不怕我趁机制住你，逼着你做些不君子的事情？”柳梦燕道：“不怕啊。”陈方道：“为什么？”柳梦燕道：“因为…你对我姐姐很好，所以你不太做得出伤害他的事情，更何况…你懂这种事该怎么做吗？”

陈方的脸一半都直接红了，面色僵硬地说道：“不…不知道啊！”柳梦燕笑着整理了一下陈方的衣领道：“明明是小绵羊，为什么要装大灰狼呢？猜猜你这类人，要是对一个女流氓开这种玩笑，会怎么样？”陈方带着挑战的语气说道：“女流氓，你是吗？”柳梦燕的嘴凑近陈方的唇，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看…我…像…吗？”陈方往后退了一步，道：“对不起，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柳梦燕笑着说道：“好了，逗你的，就知道你没这个胆子。”

陈方笑笑，任由柳梦燕把自己扶到了屋子里。陈方也没有脱鞋子，直接就躺到了床上。

柳梦燕环臂说道：“想怎么休息是你的事，别指望我会关心你。”说完一转身，背对着陈方，向前走着。

陈方悠悠说道：“没想让你关心我，我只是想要知道，如果柳大小姐死了，那么柳二小姐觉得，谁会是最大的赢家？”

柳梦燕的身子如同触电一般骤然停下，冷冷说道：“送你们回来后，我又回了一趟万福楼，不过，线索都被销毁了，万福楼已经恢复了正常营业。”

陈方道：“以柳家的财力来讲，这一点并不难解释，以你柳二小姐的身份来讲，动用柳家的财产并不难。”柳梦燕道：“这话倒是不假，可我没有这么做。”陈方道：“谁也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你有没有大街上的小偷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的？”柳梦燕回过了头，眼眶中的泪水在不停地打转，咬着牙说道：“我说了，我没有！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陈方淡淡道：“用不着装可怜，如果这事跟你无关的话，为什么那个诡异的小孩儿一听到你的笛声就立刻离开，以他的功力，杀你我梦飞三人易如反掌，他为什么要走？”

柳梦燕还是不断地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陈方忽然出枪，枪尖抵在了柳梦燕雪白的喉咙上，喝道：“我数到三，你再没有办法证明你是无辜的，我就杀了你，虽然我还没有杀过人！一！”

柳梦燕冷冷说道：“那你就动手吧，不过有一点我需要告诉你，这是我们柳家内部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陈方没有理她：“二！”

柳梦燕道：“陈方你要知道，本来大伯就对你有所怀疑，杀了我，你更说不清楚了。”

陈方道：“三！”

柳梦燕闭上了眼睛，耳畔风声一响，乓的一声，长枪刺入了地板。柳梦燕的身体随着长枪与地面的撞击声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陈方的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摇摇欲坠。柳梦燕也不废话，过去抱住陈方，将他抱到了床上，握着他的手，笑道：“怎么样，你还怀疑我吗？”陈方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柳梦燕道：“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此刻你心里一定在想，一个这么善良的女孩子，我怎么可以把她当做杀人凶手来审问呢，对不对，你是不是这样想的？”陈方的嘴唇动了一动，却又抿住了嘴。

柳梦燕趴到陈方的胸口上，说：“你不用不承认，你的脸上都写出来了。”陈方还是不说话。柳梦燕自顾自地说道：“你真的很有胆量，如果是我的话，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在这个时候你第一个怀疑的人会是我。”“你知道吗，虽然我爹和大伯都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但是为了家庭和睦，不因为家财的分割而发生的兄弟相残，从我五岁那年，爹爹就离开了我们，大伯对我就像是亲女儿一样，梦飞堂姐对我也很好，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他们。”

陈方道：“我相信你没有想过，但是…毕竟你有动机，也有力量。”柳梦燕抱他抱得更紧，娇嗔道：“那你还有动机有能力呢！”

陈方把柳梦燕的头紧按自己的胸口，终于还是温柔地说道：“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柳梦燕笑道：“我没有怪你啊，傻瓜！”陈方怔了怔，轻轻抚摸着柳梦燕的秀发，道：“你真好。”

柳梦燕幽幽问道：“那我和姐姐谁更好一点？”陈方摸着柳梦燕头发的右手软软地垂了下来，叹道：“你真不应该提她的。”

柳梦燕突地站起，离开了陈方的怀抱，忧郁地走出了房间，陈方叹了口气，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交织在一起。

几番思想挣扎以后，陈方还是打算离开，陷在了柳府这个怪圈里，真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得到自己要找的人，逃避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现在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然而陈方却没有想到，从他认识柳梦飞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不可能脱离柳府的恩恩怨怨了。

头还是很痛。柳梦飞醒来的时候，脑子就像是针扎刀砍一样的疼，这种疼痛，可要比晚上喝完三瓶透瓶香之后第二天的疼痛要猛得多。

柳梦飞紧按着太阳穴，呻吟着说道：“该死，不就是几个晚上没有睡觉嘛，怎么头会疼成这个样子？”

强忍着睡意爬起来，走到桌子前想要倒杯水喝，却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噼噼啪啪的劈柴声。太吵了。

柳梦飞拿了茶杯就摔了出去，然后快步走到窗边，本欲破口大骂将这个打扰主人清梦的家丁痛打一顿，然后让他收拾包袱滚蛋的火气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换上了一张柔媚动人的笑脸，即使不施脂粉不理云鬓，她这一笑也足以倾国倾城。

为何有如此大的感情波动？莫非是陈方站在外面？能让柳梦飞这样，恐怕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当然，这也是事实。

先说话的当然是柳梦飞：“不好意思啊，没打着你吧？”陈方把接到的茶杯送到了柳梦飞的面前，淡淡答道：“你投暗器的手法并不高明，听风辨位的水平也很糟，还有…”柳梦飞打断他说道：“铃铃这几天没有追着咬你，心里很不痛快是吗？”

陈方一笑，道：“没关系啊，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咬我…了…”他忽然想要抽自己，明明是想要偷偷离开，干吗还要说出来让她防备。

柳梦飞只是双手叠着，趴在窗口上，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方，好久好久，柳梦飞突然道：“你还是要走吗？”陈方点点头，面上尽是不舍之意。柳梦飞又问：“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是不是我对你还不够好？”陈方慌忙答道：“不是…不是…”

柳梦飞凄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难道你真的想要让万福楼的事情再次发生吗？”

陈方不语，这些问题他想过柳梦飞会问，也想过该怎样去应对，可是这时他才发现，那些答案，根本就不是他这种人所说得出口的。

柳梦飞扯住陈方的衣领，嘶声道：“你说啊，你说出一个理由，你说出来我就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说话？”

陈方怔怔地问道：“真的？”

说这话跟找死有什么区别，倒是十分令人费解。果然，片刻之后，啪的一声脆响，陈方的脸上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头印，鼻子里也有一丝血流了出来。

柳梦飞大声骂道：“陈方，你不但是个傻瓜，而且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