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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圆月之恨

小镇上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长满了睡莲,所以每年5月一到,池塘附近便飘着睡莲花淡淡的清香。

张老夫妇是小镇上的老街坊了,他们曾经有一个儿子,儿子聪明懂事,中学毕业后就开始经商,给父母在池塘边买下一幢二层的老宅。但八年前,儿子忽然染上了一种怪病,怎么治也治不好,不到一年就死了。白头人送黑头人,这是世间最悲哀的事了,张老夫妇悲伤不已,但时间一长就想通了:每个人都会死,时间长短而已。所以他们不再伤心,两人相依为命,平静地过着日子。他们年岁已大,已经没有营生能力了,便请人把老宅的一楼分隔成几个房间,简单地装修了一下后对外出租,他们住上二楼,每月靠房租收入维持生活。

有一天,有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来找张老夫妇,要求租房。这个中年男子的左衣袖是空着的,原来是个失去左臂的残疾人。张老夫妇得知他是外地人,无儿无女,老婆早亡,因困于生活想来本地做服装生意。张老夫妇见他饱经风霜,还缺了一个胳膊,很同情他,便以最合适的价格把自己最后的一间房子租给了他。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断臂男子和其他几个租房人都礼貌谦和,大家相处得很融洽,张老夫妇心里十分高兴。

一天夜里,张老太忽然觉得肚子疼,估计是白天吃错东西了,于是就借着月色上厕所。厕所里有一扇窗,正对着池塘边的小路。这天是农历十五,月亮又大又圆。她上完厕所后借着月亮的清辉往池塘看了一眼,那一池睡莲应该开得正好吧。但是她忽然看到池塘边有一个人影在走动,披着一件白色的大风衣,身影看起来挺高大的。这时,张老太肚子忽然一疼,真是拉肚子了,于是,她又蹲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张老太因为昨晚跑了好几趟厕所,所以早上就起晚了些,没有陪老伴去池塘边散步。这会她刚起床,就听到老伴在屋子外面尖声叫:“天哪,杀人啦!”

这个小镇素以民风淳朴、安定和睦而闻名,不要说杀人案,就是普通的小偷小摸案件也是数年难遇一件。池塘边发生了命案,这个消息就像一个晴空霹雳,令小镇上的每一个人都惊恐不已。

派出所的黄所长接到报案后,带了几名民警火速赶到案发现场。

遇害者是小镇东头的酒鬼,他每天晚上都要到小镇西头的小酒馆喝个酩酊大醉才回家睡觉,池塘是他每晚的必经之路。他仰面倒在池塘边的草丛上,经初步鉴定,浑身上下连中20余刀,惨不忍睹。

黄所长眉头紧锁,心中疑窦重重:酒鬼虽然好喝,但平日为人老实和善,他到底得罪谁了,以致挨了20余刀呢?

为严惩凶手,还小镇太平,调查工作马上展开,池塘附近的住户自然成为首要排查对象。

黄所长走访张老夫妇时,张老太倾其所知,告诉黄所长昨晚看到有穿白风衣的人路过这个细节。

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线索,那个穿白风衣的人可能就是凶手。但如何找到那个穿白风衣的人呢?黄所长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第二天夜里,张老太又要拉肚子了,她赶紧爬起来上厕所。下意识的,上完厕所她往窗户外面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反倒抽了一口冷气:朗朗月色下,她又看到那个穿着白风衣的人走在池塘边。不过似乎走得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张老太倒吸了一口凉气,急急地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心中暗暗祷告:今夜可千万别发生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哟!

第二天过中午了,也没有听说小镇发生什么杀人案,张老太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她把这事情告诉了老伴。老伴也觉得可疑,于是他们拨通了黄所长的办公室的电话,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

通话快结束时,黄所长又特别强调地问:“张大妈,您确定这两个圆月之夜看到的是同一个穿着白风衣的人?”

“是的,我眼不花耳不聋,看得仔细着哩!”电话里张老太肯定地说。

夜里,月亮高悬,清辉满地,黄所长带着两名民警悄悄埋藏在池塘附近,等着那个白风衣的到来。

午夜后,小镇早已沉睡在夜色里,只见池塘里的睡莲花开得异常美丽,一阵轻风吹过,可以闻到淡淡的清香。黄所长他们丝毫不敢懈怠,借着月光,沉着而敏锐地注视着池塘小道的一头,

过了片刻,果如张老太所言,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人出现了,并向这边缓缓走来。

眼见白风衣越走越近,说时迟那时快,黄所长一跃而起,伸手想把白风衣擒住。这时白风衣抬起头,借着月光,可见那人眼露凶光,面色狰狞,右手挥过一把尖刀,就向黄所张砍去。

黄所长灵活一闪,跳到背后反抓那人的双手,左手一抓空,原来他没有左手!这时另外两个民警也上来了,把他按到在地,正要给他戴上手铐,却发现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似的。

黄所长打开手电筒仔细一看,不出所料,他就是张老太的房客,那个断左臂的中年男子。

断臂男子被紧急送往镇医院,医生诊断后说,病人患有严重的梦游症。

中年男子彻底清醒后,黄所长把酒鬼被杀案和今晚的袭警事件向他详细说了一遍,中年汉子沉思良久,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俺有梦游症,俺对不起死去的那个人!俺对不起你!”

黄所长问:“可是,你为什么连续三个月圆之夜穿着白风衣到池塘边呢?而且,这件白风衣看起来是女式的?”

中年男子泪如泉涌,沉浸在痛苦的往事里,过了许久才沙哑着声音说:“原来俺门前也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也开着很美丽的睡莲。俺那婆娘十五去看亲戚误了车,很晚才回来,那晚月亮很大,却被几个歹徒拖到池塘边的草丛上给糟蹋了。俺听见哭叫声就去救婆娘,却被他们砍掉了左胳膊。俺那婆娘性子烈,当夜就上吊死了,只给俺留下了当晚穿着的白色风衣。她嫁给俺才两年,俺还没有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她的命好苦呀!二十多年过去了,俺的年龄越来越大,患上了严重的梦游症,每逢月圆之夜,俺就不自觉地穿上她那件白色风衣,拿着刀子,去找那些害死她的畜生报仇。没想到,俺却害死了无辜的人,真是作孽呀!”

黄所长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越来越亮的天色,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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